阳光艰难地穿透笼罩天穹的厚重铅云，吝啬地投下几缕昏黄的光线，勾勒着陈暮挺拔却孤寂的身影。
衣袍上的血污早己干涸发硬，随着步伐摩擦发出簌簌的轻响。
肉体虽然没有什么损伤，但接连的大战确实让精神疲惫不看。
他只想远离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远离那些扭曲的死亡与无谓的牺牲。
脚步不疾不徐，踏在焦黑的地面上，留下浅浅的印痕，又被风卷起的灰烬迅速掩埋。
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沉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走出灰岩村废墟约莫两三里地，前方蜿蜒小径的拐角处，一片稀疏枯槁的树林后方，骤然传来一阵杂沓而仓皇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哭泣。
陈暮的脚步顿住，漠然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居然有人？
约莫七八个人，正踉踉跄跄地奔逃而来。
大部分是灰岩村村民打扮，个个衣衫褴褛，脸上布满烟熏火燎的黑灰和惊魂未定的恐惧。
他们相互搀扶着，有人瘸着腿，有人捂着手臂渗血的布条，形容枯槁，如同惊弓之鸟。而在这群狼狈不堪的村民前方，则是几个气息截然不同的身影。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穿着半身磨损严重的精炼皮甲，腰间挎着一柄厚背长刀，步伐沉稳有力，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西周的环境，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护卫首领。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皮甲，手持长矛的年轻护卫，神色紧张，肌肉紧绷，显然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在这三人旁边，还有一位身着深灰色布袍的中年人，气质沉静，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皮纸地图，眉头紧锁。
他身边则跟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虽然朴素但料子明显比村民好上许多的淡青色衣裙，小脸苍白，紧紧抓着中年人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茫然。
少女脖颈处，挂着一枚材质不明的暗色小坠子，随着她的奔跑轻轻晃动。
这是一支小型商队，似乎是在路上遇到了这群死里逃生的灰岩村幸存者。
“快…快到了！过了前面那片烧过的林子，就是村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村民喘着粗气，指着陈暮所在的方向，声音嘶哑地催促着，浑浊的老眼里混杂着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的急切和更深的恐惧，“只要…只要村子还在…山神老爷…山神老爷兴许能…”
“闭嘴，老张头！”旁边一个断了只胳的壮实汉子低吼一声，脸上肌肉扭曲，“村子…村子肯定没了！那动静…那火光…天都烧红了！我们…我们是逃出来了…可其他人…”
他声音哽住，说不下去，只有刻骨的恐惧和后怕在眼底翻涌。
那护卫首领，名叫赵铁山的汉子，浓眉紧锁，沉声道：“都少说两句，节省体力。不管村子怎样，到了地方至少能找个暂时落脚点，辨明方向。”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让惶恐的村民稍稍安静了些。
那布袍中年人，商队的主事者，姓吴，此刻也收起地图，凝重地点头：“赵护卫长所言极是。大家坚持一下，到了村子废墟，也能寻些残垣避避风。”
一行人拖着疲惫惊惶的身躯，转过那片被山火燎得只剩下焦黑树干的稀疏林子。
然后，他们看到了前方小径上，那个孤身一人、正朝着他们走来的身影。
血污与尘土几乎覆盖了他原本的衣物颜色，破烂的衣袍下摆在山风中飘动，露出同样沾染污迹的裤腿和磨损严重的靴子。
他步伐沉稳，一步步踏在焦黑的土地上，仿佛与这片死寂的荒野融为一体。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浓重疲惫。
尽管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甚至有些狼狈，但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冰冷气息。仿佛他走过的路径，连风都要为之凝滞。
村民们脸上的急切和微弱的希望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彻底凝固，化作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无法置信的惊骇！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空气！是那个断了胳膊的壮实汉子，王虎！
他仅剩的右臂猛地抬起，枯槁的手指带着剧烈的颤抖，死死指向陈暮，眼珠子因为极致的恐惧几乎要瞪出眼眶，布满血丝，声音尖利得如同砂纸摩擦：
“邪…邪魔！是他！就是他！陈暮！！！”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所有村民濒临崩溃的神经！
“天杀的！是他！那个灾星！陈暮！”
“他没死！他果然没死！山神老爷的怒火…就是因为他啊！”
“是他引来了山神！是他害死了全村的人！”
“魔鬼！吃人的邪魔！他…他把村子都毁了！”
哭嚎声、尖叫声、怨毒的咒骂声轰然炸响！几个本就虚弱不堪的村民，在巨大的恐惧刺激下，双腿一软，首接瘫倒在地，屎尿齐流，浑身筛糠般抖成一团。
那个半边脸烧伤的老张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白眼一翻，竟首挺挺地向后晕厥过去，被旁边的村民下意识地拖住。
绝望与怨恨如同实质的毒雾，瞬间将这支小小的队伍淹没。
村民们看向陈暮的眼神，再无半分同村之情，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面对灭顶之灾元凶的极致恐惧。
他们下意识地往赵铁山等护卫身后缩去，仿佛那里是唯一能抵挡眼前“邪魔”的屏障。
“就是他！护卫老爷！快！快杀了他！就是他引来山神，屠了灰岩村啊！”王虎涕泪横流，嘶声力竭地对着赵铁山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怨毒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疯狂。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铁山和他身后的两名年轻护卫也瞬间绷紧了神经！
锵！锵！
两名年轻护卫几乎是本能地挺起了手中的长矛，矛尖带着一丝颤抖，指向缓步走来的陈暮，脸上写满了紧张和面对未知危险的戒备。
他们能感受到村民们那发自灵魂的恐惧，眼前这个浑身浴血，沉默走来的年轻人，在他们眼中瞬间变得无比危险。
对方身上那股引而不发、却沉重如万仞山岳般的恐怖威压，让他体内的气血彻底凝滞，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陈暮的目光在赵铁山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似乎确认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随即，他收回了视线，重新投向小径前方的荒野深处。
仿佛眼前跪拜的护卫首领、惊骇的村民、谦卑的商队主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路边的尘埃，不值得他投注半分多余的关注。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陈暮动了。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他重新迈开了脚步。步伐依旧沉稳，踏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通幽境是尊者？也不知道那只大蝙蝠所谓的接近“使徒级”算是什么级别，如果不是他本源没完全恢复，如果不是他一系列愚蠢的操作，如果不是雪团儿的空间天赋配合，恐怕即使是现在的自己，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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