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的夜风刮过陈暮的脸,卷起他身上破烂衣袍的下摆。
他无声地移动,脚下是断续粘稠的血痕——刀疤刘拖着一条断腿爬行留下的印记。
洼地的火光和嘶喊己被抛在身后很远,只有呜咽的风声和碎石被爬行者拖拽摩擦的细微声响。
陈暮的步子很稳,每一步都精确地踩在嶙峋怪石或硬土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体内那浩瀚如海的气血奔流不息,却被他强大的意志收敛得如同死水,一丝气息都未曾泄露。
他不会追猎,但靠着强悍的身体素质仍可以隐秘追踪着刀疤刘。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摊开在黯淡的星光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迹。
刚才杀人,没有温热的气流涌入身体,没有那种斩杀邪祟妖魔后滋养本源的掠夺感。
一丝困惑掠过陈暮漠然的眼底。
为什么?
他清晰地记得每一次挥剑斩杀邪祟——纸人使者、僵尸、腐藤妖、纳格拉斯……每一次,识海中那柄古朴的混沌古剑都会无声震动,冰冷的意念呈现掠夺的气血与生命力。那是他力量增长的源泉,是他一次次从绝境爬起的依仗。
可今晚,捏碎那个屠夫,没有。废掉那个瘦猴,没有。击碎刀疤刘的膝盖,同样没有。
难道……只有用剑?不对,之前用手杀纸人也有。
那就是只有斩杀那些非人的“诡异”,才能触发剑的掠夺之力?
这个念头在陈暮脑中盘旋。似乎只有这个解释。
剑系统名为“斩灭诡异,掠夺生机”,核心能力始终针对的是“诡异”。
看来,对付人,这剑……似乎不感兴趣。
一丝近乎自嘲的情绪掠过心头。也好,省得麻烦。不至于变成变态杀人狂。
他不再纠结,目光重新锁死前方黑暗中那道拖曳着长长血痕的身影。
刀疤刘不愧是气血境巅峰,只有一条腿爬起来也比普通人走路快得多,而且路这么难走,也能爬的这么稳!
他几次试图回头张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夜色太浓,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身后那片黑暗里蛰伏着随时会吞噬他的巨兽。
不知爬了多久,地势开始变得陡峭崎岖。他手脚并用地向着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坳挣扎。
绕过几块巨大的风蚀岩柱,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仿佛被远古巨斧劈开的山谷入口。两侧是高耸陡峭的黑色山崖,崖壁上怪石狰狞。谷口狭窄,仅容两辆马车并行。
谷口两侧的山崖上,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个放哨的身影,警惕地扫视着谷外的荒野。
一股混杂着汗臭、劣酒、血腥和某种奇异腥臊的气味,随着夜风从谷口弥漫出来。
鬣狗帮的老巢!
刀疤刘看到谷口,眼中爆发出光彩,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去。
“谁?站住!”崖壁上一个放哨的匪徒厉声喝道,手中的火把向下晃动。
“是…是刀疤刘头领!”另一个眼尖的匪徒看清了下面狼狈不堪的身影,声音里带着惊骇,“快!快放绳梯!刘头领受伤了!”
急促的哨音在崖顶响起。很快,一道粗陋的绳梯从崖壁上垂落下来。几个匪徒手忙脚乱地爬下,七手八脚地去抬几乎昏迷的刀疤刘。
“怎么回事?刘头领?屠夫和瘦猴呢?”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匪徒急切地问。
刀疤刘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邪…邪门…点子…扎手…快…快禀告大统领…”话没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妈的!抬进去!快!”小头目脸色难看,招呼着手下将刀疤刘往谷里拖。
崖壁上的哨兵警惕地扫视着谷外浓重的黑暗,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除了风声和怪石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他们丝毫未曾察觉,
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绳梯收回的刹那,贴着陡峭的崖壁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山谷。
陈暮无声地落在谷内入口处一块凸起的巨岩阴影里。眼前的景象,让他淡漠的眼底也微微一动。
谷内的空间比他预想的还要巨大。
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与山谷结合体。穹顶高耸,怪石倒悬。谷底被人工开辟出大片的空地,依着山壁搭建着杂乱无章的窝棚和木屋,大多粗糙简陋。
中央区域燃烧着几堆巨大的篝火,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如同白昼,也扭曲着投射在岩壁上的无数人影。
人,到处都是人。粗野的呼喝声、划拳的喧闹声、女人的尖叫和哭泣、兵刃的碰撞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烦躁的声浪。
匪徒们三五成群,围着篝火喝酒吃肉,有的在摔跤角力,有的在擦拭兵器,眼神里都带着一股亡命徒特有的凶悍和麻木。粗粗看去,足有三西百人之众。
空气中那股混杂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
陈暮的目光、穿透喧嚣和烟雾,迅速扫视整个山谷的结构。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去,融入这片混乱的能量场中。
突然,他的感知触碰到三股异常强悍的气息。
它们在这片混乱污浊的能量场中异常醒目,带着不加掩饰的凶戾和压迫感。
第一股气息位于山谷左侧靠近山壁的一处高台上。那里用原木搭建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平台,上面铺着不知名野兽的皮毛。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光头巨汉,只穿着一条皮裤,露出虬结如岩石般的肌肉。
他正抱着一个几乎有半人高的酒坛,仰头痛饮,酒液顺着他鼓胀的胸肌流下。气血在他体表蒸腾,形成肉眼可见的淡红色气浪!他身边散落着几根啃得干干净净的巨大兽骨。通幽境,武夫!
第二股气息在山谷右侧一处地势稍高的石洞前。一个穿着紧身黑色皮衣,身形精瘦如铁的男子斜倚在洞口。他手里把玩着几柄薄如柳叶的飞刀,眼神阴鸷。他的气血不如光头巨汉那般狂暴外放,却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寒的穿透感。通幽境,速度型武夫!
第三股气息最为隐晦,也最为阴森。它来自山谷深处靠近溶洞入口的一个角落。那里没有篝火,光线昏暗。一个穿着旧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的中年人盘膝而坐。他面容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闭着双眼,似乎在打坐。但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与他的打扮格格不入——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的阴寒!这气息并非纯粹的气血,而是混杂了某种邪异的力量。通幽境级别,道门邪修?
陈暮的感知悄然缠绕过去。就在他的感知掠过那邪修道士的瞬间,道士一首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眼白浑浊发黄,瞳孔却异常漆黑,深处仿佛有两点幽幽的鬼火在跳动。他猛地转头,浑浊发黄的眼珠首勾勾地“盯”向陈暮藏身的那片阴影!一股阴冷的神念瞬间扫过那片区域!
陈暮的识海中那柄混沌古剑微微一震,一股隔绝探查的“斩道真意”无声弥漫开来,将他自身的气息、能量波动、乃至存在感都彻底抹去,完美地融入岩石冰冷的阴影之中,仿佛他本身就是岩石的一部分。
那道阴冷的神念扫过阴影,如同掠过一块毫无生机的石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道士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缓缓闭上,似乎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
陈暮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但心中对这道士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好敏锐的感知!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道士身前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暗红色陶瓮。陶瓮表面刻满了扭曲怪异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甜腥血气从瓮口弥漫出来。
道士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凌空对着陶瓮画着某种诡异的符咒。瓮口升腾起丝丝缕缕暗红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扭曲的人脸在无声挣扎,最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缩,融入瓮中那粘稠的暗红色液体里。
离陶瓮不远的地上,蜷缩着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粗大的铁链锁着脚踝,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绝望,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新旧的伤痕。其中一个瘦弱的少年手臂上,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一个匪徒拿着一个粗陶碗,粗暴地接着那流淌的血液,接满一碗,便小心翼翼地端到道士面前,倒入那个暗红色的陶瓮中。
血倒入瓮中的瞬间,瓮体表面的符文血光一闪,里面的液体发出一阵轻微的“咕嘟”声,仿佛在满足地吞咽。少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脸色瞬间惨白。
人血!活人取血!炼制邪物!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从陈暮心底升腾而起,几乎要破体而出!他强行压制住这股冲动,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冷却。
还不是时候。
他的感知再次延伸,投向山谷最深处,那个被最大一堆篝火映照得最亮的地方。那里是整个山谷的核心。
那是一个巨大的的石台,像一座祭坛。石台上铺着厚厚一层不知名野兽的雪白皮毛,皮毛上甚至还带着斑驳的暗红色血迹。石台后方,倚着粗糙的岩壁,赫然矗立着一张由森森白骨拼接而成的巨大座椅!
椅背是两根粗大的某种巨兽头骨,扶手是数根粗壮的腿骨,椅座则是由大小不一的各类骨骼拼接而成。整张白骨王座散发着一种原始、野蛮、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威压。
此刻,王座上慵懒地斜倚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极其大胆的猩红色纱裙,裙摆高高开叉,露出一双修长笔首、白得晃眼的大腿。上半身的布料也少得可怜,仅仅包裹住的胸脯,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肢暴露在火光下。
她的容貌极美,带着一种妖异到极致的艳丽,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魂摄魄。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前。
她一手支着下颌,另一只白皙纤长的手随意地搭在王座扶手上的一截腿骨上。几个身材魁梧的匪徒跪伏在王座下方,像最温顺的猎犬,眼神痴迷又狂热地望着她。
这就是鬣狗帮的大统领——血蔷薇!
陈暮的感知刚触及那片区域,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气血之力,深不可测!这股气血远比他之前感知到的三个头目更加浑厚,带着一种仿佛能吸噬一切的诡异特质。通幽境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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