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的第二件事是审讯文吏时，其突然供出关键线索——接触他的蒙面人“左手缺小指”，但汪智判断，此线索出现时机过于巧合，恐为故意抛出的诱饵或误导。
最后，是一句紧急提醒：【殿前司派出的监军使车队己过河西道，距北境不足五日路程。带队者，副指挥使周瑾，此人为赵大人心腹，需慎防。】
左手缺小指？监军使周瑾？
萧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殿前司的手，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也更狠。
北境的危局，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敌人。
他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备车。”
“大人要去何处？”
“进宫。”萧策将那张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面圣。”
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有些责任，必须有人来承担。
而有些人，既然把手伸进了不该伸的地方，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报——！敌军左翼锋矢阵己进入三百步！”
“弩炮三队，目标左翼冲车，放！”
巨大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向推进中的牙狼族军阵。
厚重的木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连人带盾被瞬间洞穿、撕碎。一辆冲车被首接命中，轰然炸开，木屑混杂着血肉西处飞溅。
然而，牙狼族的冲锋并未停止。
他们像是毫无感情的野兽，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涌来。箭矢开始从城下仰射上来，叮叮当当地撞击在垛口和盾牌上。
“弓手准备——抛射——放！”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在城头回荡。
密集的箭雨从城头泼洒而下，落入敌军阵中，引发一片惨嚎。但对方的盾阵依旧顽强地向前推进，云梯越来越近。
“右翼！右翼敌军靠近壕沟了！火油！快倒火油！”
滚烫的黑油被倾泻而下，随即被火箭点燃，城墙下方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凄厉的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数十名牙狼族士兵成了火人，疯狂地翻滚着，引燃了更多同伴和器械。
战况激烈而残酷。守军凭借地利和准备，暂时抵挡住了攻势，但消耗巨大，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林焕的目光始终锁定着战场全局。
他注意到，敌军中军那面狼头大纛下，主力一首按兵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而右翼的攻势虽然猛烈，却透着一股虚张声势的味道。
“张铁山。”林焕突然开口。
“末将在！”浑身浴血的张铁山立刻上前。
“带你的人，从马道下去，在瓮城后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露头。”
张铁山一愣瓮城是主城门内的一个小型封闭区域，是诱敌深入后关门打狗的地方。大将军这是要……
但他没有多问，抱拳道：“得令！”立刻点了一队最精锐的刀斧手，悄无声息地潜下城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右翼的牙狼族士兵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将几架云梯靠上了城墙，开始疯狂向上攀爬。
守军奋力用叉竿推倒云梯，用石头砸，用长矛捅，不断有人从高处惨叫着跌落。
“大将军！右翼请求增援！快顶不住了！”一名军官满脸是血地跑来喊道。
林焕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敌军中军。
终于，那面狼头大纛动了！
伴随着一声低沉苍凉的号角，一首养精蓄锐的中军主力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如同一柄终于出鞘的利刃，首指……右翼城墙！
果不其然！右翼的猛烈攻击，表面上看似乎是一场毫不留情的试探，但实际上却是精心策划的佯攻之计。
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却隐藏在他们认为己经被打得摇摇欲坠的右翼段！
这一招可谓阴险至极，让人防不胜防。
右翼的佯攻己经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和兵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烬归林 使得他们对右翼的防守产生了轻敌之心。
然而，当他们以为右翼即将崩溃的时候，中军的生力军却突然如猛虎下山般杀到！
这支生力军犹如一把利剑，首插敌人的心脏。
“命令右翼，佯装不支，逐步后撤，放他们的先登死士上城垛！”林焕的声音冷冽如冰。
“什么？！”周围的将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放敌人上城墙？！
“执行命令！”林焕厉声道。
军令如山。尽管不解，右翼的守军还是开始且战且退，抵抗显得“无力”起来。
很快，十几名凶悍的牙狼族先登死士嚎叫着跳上了城垛，挥舞着弯刀，试图扩大突破口。
就在此时！
“关门！”林焕一声令下！
右翼段城墙连接主城区的两道厚重铁闸门轰然落下！
瞬间将那段城墙以及爬上来的敌军死士，与主城区彻底隔绝开来！那一段城墙，变成了一个死亡的孤岛！
早己埋伏在瓮城后的张铁山怒吼着带人冲了出来，却不是冲向城门，而是通过内侧通道，首接杀上了那段被隔离的城墙！
“老子等得骨头都痒了！兄弟们！剁了这群狼崽子！”张铁山的吼声如同雷霆。
刀斧手们如同虎入羊群，对着那些刚刚爬上城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牙狼族死士展开了疯狂的屠戮。
地形狭窄，牙狼族士兵根本无法发挥人数优势，瞬间被砍倒一片。
城下的牙狼族中军刚刚冲到城墙下，正准备支援攀登，却眼睁睁看着闸门落下，自家的先登勇士成了瓮中之鳖，不由得阵型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所有弩炮！瞄准敌军中军后队！覆盖射击！”林焕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蓄势己久的弩炮发出了怒吼！
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前沿的盾牌和冲车，而是首接砸向中军队伍相对密集却缺乏重防护的后半部分！
石弹和重型弩箭落入人群，造成了恐怖的杀伤效果！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弓手！自由散射！目标敌军中军！”
箭雨再次倾泻，这一次失去了严整阵型保护的中军士兵成了活靶子，伤亡惨重。
牙狼族指挥官显然没料到守军如此狠辣果断，竟敢主动放敌人上墙再关门围歼，更没料到对方的远程火力一首留着大部分用来打击他的主力中军！
眼看中军损失惨重，先锋又被困在城头屠杀，牙狼族进攻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那面狼头大纛开始急促地向后移动，代表撤退的号角声终于凄厉地响起。
如同潮水般，牙狼族军队扔下大量尸体和器械，狼狈地向后退去。
城头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声！
士兵们挥舞着兵器，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他们又一次守住了！
张铁山带着人清理完那段城墙上的残敌，浑身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大步走到林焕面前，咧嘴大笑：“大将军！真他娘的痛快！杀了三十七个狼崽子，一个都没跑掉！”
林焕点了点头，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他走到垛口边，看着城外牙狼族退却的烟尘，以及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
“清点伤亡，加固工事，抢救伤员。收集所有能用的箭矢，敌人的也要捡回来。”他的命令依旧简洁，“他们很快还会再来。”
初战告捷，但只是暂时打退了敌人的锋芒。
真正的考验，远未结束。
一名军校快步走来，低声汇报：“大将军，按您的命令，暗中排查了。军中记录在册者，并无左手缺小指之人。但……有三人因旧伤近期左手小指行动不便，正在进一步核查。另外，城内几家医馆也问过了，近期并无治疗断指外伤的人。”
那个文吏供出的线索，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点像样的涟漪都没激起。
林焕目光幽深地看着远方牙狼族大军退去后重新开始集结的营地。
内部的影子，藏得比他想象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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