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用伪造的信件泼我脏水？好。那我就用这封真的信，给他们准备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他将那封真正的突厥密信，连同那张写着谣言的破纸，一起放在帅案上。
烛火跳跃，映照着真假两份证据，也映照着林焕脸上那决绝而冷酷的杀伐之色。
“铁山。”林焕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疑。
“第一，稳住军心。告诉将士们，我林焕生是本朝的人，死是本朝的鬼！通敌叛国，是无耻构陷！让他们看看我北境军的脊梁骨，是不是几口唾沫就能砸弯的！敢有动摇军心、传播谣言者，军法从事！”
“第二，去查！不是查那些散播谣言的蝼蚁，给我盯死传旨太监和他带来的锦衣卫！看看他们除了传旨，暗地里还在跟谁接触！还有，营外那些行踪诡秘的商队、探子，一个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这盆脏水，是怎么精准地泼到我们头上的！”
“第三，”
林焕的目光落在那封真正的突厥密信上，嘴角的弧度带着森然寒意，“准备一下。三天后启程。不过，该带的‘行李’…一件都不能少。尤其是这封信。我要让它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给我的朋友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帅帐内，烛火爆出一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帐外，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呜咽着掠过军营。
双诏压境，谣言如刀。
林焕站在风暴的中心，眼神却如磐石般坚定。
京城，皇城深处。
长春宫的朱红高墙，在初秋的阳光下，本该透着一丝暖意，此刻却只显得冰冷而压抑。
宫门紧闭，往日里穿梭往来的宫女太监不见了踪影，只有两队身着玄黑铁甲、面无表情的禁军士兵，牢牢把守在宫门两侧以及围墙西角。
他们的盔甲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空间，连一只鸟雀飞过，都会引起警惕的注视。
禁足。
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锁住了人，更将这曾经充满琴音笑语的长春宫，变成了一座精致而绝望的囚笼。
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沉沉的暮气。
福阳公主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一袭素雅的月白宫装，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添几分透明般的脆弱。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方被高墙切割得只剩一角的灰蒙天空，眼神平静，深处却蕴着化不开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案几上，摊着一卷书，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殿下，该用药了。”一个穿着浅碧色宫装、容貌清秀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走到榻边跪下，声音轻柔，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名唤云袖。
福阳公主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云袖手中的药碗上。
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苦涩气味。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即又舒展开，恢复了惯常的温婉平静。
“放着吧，本宫待会儿再用。”她的声音清泠如泉，却带着一丝倦怠。
“殿下，御医说了，这药需趁热…”云袖的声音有些急，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发紧。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所谓的“安神养气”汤药背后藏着怎样的龌龊。
自从那道莫名其妙的“凤体违和，需静养避风”的懿旨下来，公主就被困在了这长春宫。
送进来的汤药，一次比一次气味怪异。
公主虽未明言，但每次饮下后眉宇间那短暂的恍惚和不适，都被云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福阳公主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云袖的话。
她抬起眼，看向这个从小伴自己长大、忠心耿耿的侍女，眼神里带着安抚，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本宫知道。只是今日…实在没什么胃口。你先放下，去外面看看，可有…新的消息？”
她问得隐晦，但云袖立刻明白了公主所指——宫外的消息，特别是关于北境，关于林焕将军，以及…她的驸马，萧策。
云袖的心猛地一沉。她放下药碗，垂首低声道：“回殿下，宫门看得更严了。采买的小路子今早出去，回来时被搜了三次身…什么也带不进来。外面…外面现在都在传…”她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惊恐。
“都在传林大将军…勾结突厥，抗旨不尊，意图谋反！还说…还说朝廷下了死令，三日之内不返京，就要…就要发兵讨逆！”
“啪嗒！”一声轻响。
福阳公主手中原本捻着的一枚白玉棋子，失手掉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勾结突厥？谋反？三日期限？讨逆？！
一连串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福阳公主的心底。
她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最后一点血色，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薄薄的锦缎被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北境的局势竟己险恶至此！
西阀…或者说他们背后的晋王，这是要彻底将林焕逼上绝路！
而她的夫君萧策…刚刚接管了殿前司，就置身于这漩涡的中心！
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愤怒席卷了她。
她很清楚林焕的为人，更清楚西阀的手段。
这滔天的脏水和催命的圣旨，是赤裸裸的构陷！
是逼着北境生乱！
而将她困在这深宫，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尤其是隔绝她与萧策的联系，正是为了阻止她传递消息，阻止她为林焕辩驳，甚至…是为了方便对萧策下手！
“殿下…”云袖看着公主瞬间煞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又不敢上前。
福阳公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和恐惧于事无补。她必须想办法！
目光再次落在棋盘上，那枚掉落的棋子孤零零地停在“天元”之位。
棋盘…棋谱…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云袖。”福阳公主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殿下！”云袖立刻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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