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吧…烧吧…哈哈哈…”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脸上是彻底疯狂的狞笑，眼泪却混着污血流下，“烧光了好…都烧光了…干干净净…王氏的罪…王氏的孽…都随这火…烟消云散吧…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王珪猛地将头狠狠撞向坚硬的石墙！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牢房中回荡。
鲜血染红了墙壁。王珪的身体软软滑倒，额骨碎裂，气息断绝。
至死，他的眼睛都圆瞪着，望向祖宅的方向，嘴角凝固着那抹疯狂的笑意。
太医院静室内，汪智脸上的潮红在加剧，身体痉挛不止，林焕输入的内力如同石沉大海。
御医满头大汗，尝试金针渡穴，声音发颤：“药力…药力在与‘癸水’之毒进行最后的绞杀…成败…在此一举！”
萧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指挥所。
接过一份染血的报告，脸色铁青：“西城…又发现两处新污染井！死亡人数…己达十七人！特效解药…公主那边…”
他望向太医院方向，眼中是沉重的忧虑。
一名工部官员匆匆找到张铁山，指着几块从焚烧现场边缘捡到的、被白火烧灼后变得奇形怪状、隐隐散发硫磺味的磁石碎片：“张将军，此物…恐有剧毒残留！遇水或散入土壤，后果难料！”
边境八百里加急战报，如同死神的羽箭，射入刚刚经历一夜动荡的京都。
“报——！突厥左贤王阿史那咄苾，亲率五万铁骑，陈兵北境！言我朝构陷使团、毁约背盟、残杀其王庭种马…索要血债！扬言若十日内不交出祸首林焕、萧策及劫掠之‘圣物’…便…便踏破边关，马踏中原！”
黎明的曙光，艰难地穿透京都上空的滚滚浓烟，照亮的却是一个危机西伏、百废待兴的残局。
门阀的烈焰熄灭了，但灰烬之下，新的挑战与未解的阴云，己然迫近。
太医院静室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极淡的血腥气，在静室中弥漫。
汪智躺在榻上，脸色不再是濒死的蜡黄，却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如同高烧未退。
他的呼吸依旧微弱，但比起之前那游丝般的断断续续，总算有了些许平稳的起伏。只是身体仍会不自觉地轻微抽搐，仿佛在睡梦中与无形的恶魔搏斗。
福阳公主用温热的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汪智额头上不断渗出的虚汗。
她的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汪智的脸，不敢有丝毫松懈。
林焕盘坐在榻边，一只手掌依旧贴在汪智后心，雄浑而温和的内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输入，护住他脆弱的心脉，引导着那在他体内激烈冲突的两股力量——“阳炎星叶”磅礴的生命精华，与“癸水”蚀骨腐心的阴毒。
林焕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额角渗出汗珠，显然消耗巨大。
“药力…暂时压制住了‘癸水’的蔓延…”首席御医放下搭在汪智腕脉上的手指，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但两股力量如同水火，在汪大人经脉中绞杀…虽未再恶化，却也未分出胜负。汪大人此刻如同走在悬崖索桥之上，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必须维持内力疏导，一刻也不能停！否则，一旦药力失控反噬，或是毒素反扑…”
林焕闭着眼，没有回答，只是按在汪智后心的手掌，内力输送更加平稳了一分。公主握紧了汪智冰凉的手，低声道：“林将军，换我来…”
“不必。”林焕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的内力属性刚猛中正，更适合压制那阴寒之毒。公主保存体力，调配后续用药。”他知道，这是一场消耗战，不仅消耗内力，更消耗意志。烬归林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烬归林最新章节随便看！
与太医院的压抑寂静不同，枢密院正堂此刻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皇帝端坐御案之后，面沉如水。
下方，群臣肃立，目光聚焦在跪于堂前、须发花白、神色憔悴却依旧强撑着一丝门阀傲气的谢家长老谢庸身上。
他是谢晦死后，被谢家残余势力推出来顶罪的傀儡。
“谢庸！”刑部尚书厉声喝问，“景炎二十年冬月，连发三道召镇北大将军林焕回京的诏书，经查，皆未经过中书门下用印，亦无陛下御笔亲批！分明是尔等西阀伪造矫诏！意图调离边关统帅，祸乱朝纲！你还有何话说？！”
谢庸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扫过御案旁的萧策和林焕空着的位置（林焕在太医院），嘶声道：“陛下！冤枉！那三道诏书，皆有陛下玉玺为凭！岂能是假？分明是林焕拥兵自重，抗旨不尊，又恐朝廷问罪，故而伙同萧策、汪智，编造矫诏之说，倒打一耙，污蔑忠良！请陛下明鉴啊！”
“忠良？”萧策冷笑一声，站起身，“好一个忠良！谢庸，你谢家弑君、通敌、构陷、矫诏，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今日，就让你这老匹夫，在祖宗传下的造纸术上，彻底现形！”他一挥手，“将作大匠鲁恒！呈证物！”
一名身材敦实、面容朴实、双手布满老茧的中年工匠，在两名殿前司军士的护卫下，沉稳地走上堂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小吏，抬着几张长案，上面摆放着：
一个被严密保护的玉盒，打开后，是一卷略显陈旧、但保存完好的诏书——正是皇帝当年在西阀压力下颁布的“罪己诏”真本。
一个普通的木盒，里面是林焕保存的、收到的第一道“召将诏”原件（伪诏）。
两个托盘：一个盛放着数张洁白细腻、隐现细密纹路的纸张（宫廷御用“玉版宣”样本）
另一个盛放着几叠颜色微黄、质地略显粗糙的纸张，谢家“浣溪纸坊”特供桑皮纸样本。
鲁恒对着御座和百官躬身一礼，声音洪亮，带着匠人特有的笃定：“陛下，诸位大人。纸张之辨，首观其质，再察其纹，三验其性。请容草民当堂勘验！”
他首先拿起“罪己诏”真本，小心地展开一角：“诸位请看！此乃陛下罪己诏真本，所用乃宫廷特供‘玉版宣’！
此纸以青檀皮为主料，掺入上等嫩竹竹丝，经七十二道工序捶打而成！
其特点：纸质坚韧挺括，色泽洁白如玉，迎光细看，可见纵横交错的细密竹丝纹路，如经纬交织，细密者可达‘七缕’之数！”
他示意小吏举起诏书，对着侧面的光源。
果然，在强光透射下，纸张内部那细密如发、排列有序的竹丝纤维清晰可见，如同最上等的丝绸纹理！
接着，鲁恒拿起林焕收到的那份“召将诏”伪诏，同样展开一角：“再看此份‘召将诏’！其纸质相对疏松，颜色偏黄，手感略糙。”
他将伪诏也举向光源：“透光而视，诸位可见何物？其纤维粗短，呈团絮状分布，纹路杂乱稀疏，明显可见桑树韧皮纤维特征！其纤维密度，稀疏处仅‘三缕’之数！此乃典型的桑皮纸！”
他将两份诏书并排举起，让满朝文武都能看清那在光线下截然不同的纤维纹理：
“真诏‘玉版宣’，竹丝为主，细密坚韧，‘七缕’纹路清晰！伪诏桑皮纸，桑皮为基，粗疏脆弱，‘三缕’之数尚且不足！天壤之别，一目了然！”
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许多官员伸长了脖子，看得清清楚楚！这差异，太明显了！根本无从狡辩！
鲁恒放下诏书，又拿起两个托盘中的纸样：“此为工部存档之宫廷‘玉版宣’样本！此为昨日刚从谢家‘浣溪纸坊’查封之特供桑皮纸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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