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霍府,院子里己是满目疮痍。
好端端的戏台被砸得稀烂,一根根木头 splintered outwards。教室里的桌椅更是东倒西歪,孩子们画的脸谱、先生写的字帖,全被撕碎了踩在脚下,混着泥土,看不出原样。
温言站在门口,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狗娘养的!”
霍临城眼都红了,一脚踹飞身边一个破烂的木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算了。”
温言缓缓走过去,弯腰捡起一本被踩烂的戏本,封面上的墨迹己经模糊不清。她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声音很平静,“人没事就好,东西坏了,再置办就是了。”
秀儿跟在后面,眼圈早就红了,“夫人,您别难过,我们一起收拾,保准几天就弄好了。”
霍老先生走到戏台前,用手着一根断裂的台柱,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这木料是好东西,拆下来修修补补,还能用。”
“爷爷,您真的会修戏台吗?”
小雯不知从哪儿跑出来,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怯生生地问。
“爷爷年轻时在戏班子混过饭吃,木工瓦工的活儿,都懂点。”老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们这些小家伙,哭什么?戏台坏了能修,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金贵。”
陈副官带着一队士兵快步走来。
“少帅,夫人,这种粗活交给我们,您二位先去歇着。”
“我不累。”温言说着就卷起了袖子,“人多力量大,一起动手快一些。”
霍临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也大步走过去,动手搬开那些断木。
三天后,戏校焕然一新。
新搭的戏台比之前更宽敞结实,老人亲手在戏台的横梁上刻了西个大字:梨园新声。
笔锋苍劲有力。
“爷爷的字,真好。”温言站在台下,由衷赞叹。
“那是,比我这大老粗写的狗爬字强多了。”霍临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
温言斜了他一眼,笑了,“行了,现在不也学着附庸风雅了吗?”
“还不是跟你学的。”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一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色煞白。
“少帅,不好了,出事了!”
霍临城脸色一沉,“又怎么了?”
“省里……省里来了个新督军,点名要清算您的罪名!”
温言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罪名?”
“说您擅自动用兵马,是为不轨;还说您……您勾结土匪,鱼肉百姓!”士兵说到最后,声音都发虚。
“放他娘的屁!”霍临城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老子剿的匪比他见的兵都多!”
“可……可他说有人证物证。”
“新来的督军是哪路神仙?”老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沉稳。
“听说是从北平空降来的,姓王。”
“王?”老人眉头紧锁,“王德贵?”
“对对,就是王德贵!”
老人闻言,身子晃了一下,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瞬间没了血色。
“这下麻烦了。”
“爹,您认识他?”霍临城问。
“何止是认识。”老人苦笑,“这人是条笑面狐狸,最擅长的就是罗织罪名,颠倒黑白。”
正说着,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队荷枪实弹的骑兵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一身崭新的军装被他撑得快要裂开。
胖子马鞭一指,扯着嗓子喊:“哪个是霍临城?”
“我就是。”霍临城排开众人,冷冷地看着他,“你就是王督军?”
“正是本督。”王德贵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他,“霍少帅,久仰。”
“王督军夤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奉上峰军令,特来调查你霍临城通匪谋逆一案!”王德贵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得意地抖了抖,“这是逮捕令,来人,给我拿下!”
“凭什么!”温言快步冲到霍临城身前,“证据呢?”
公子世无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公子世无双!最新章节随便看!王德贵斜着一双小眼睛瞟了她一眼,满是油腻的笑意:“这位就是霍少帅新纳的姨太太吧?长得倒是不错。我劝你一句,女人的嘴,最好只用在床上,别多管闲事。”
“你!”温言气得浑身发抖,“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妻子?”王德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一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一个抛头露面的戏子,还真是天生一对!笑话!”
“王德贵!”霍临城勃然大怒,声音里带着骇人的杀气,“你冲我来,但你不能侮辱我夫人!”
“怎么?恼羞成怒了?”王德贵马鞭一甩,嚣张至极,“告诉你,老子这次来,就是要把你们这些地方的毒瘤,连根拔起!”
“谁是毒瘤,还说不准呢。”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霍老先生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出来。
王德贵看到老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见了鬼。
“霍……霍老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老人冷冷地盯着他,“倒是你王督军,既然来了,就把你那些所谓的证据拿出来,让我这老头子开开眼。”
“证据……证据自然是有的。”王德贵明显慌了神,眼神躲闪,“正在……正在整理。”
“是整理,还是现编?”老人冷笑。
“霍老先生,您可不能护短!”王德贵硬着头皮顶了一句。
“护短?”老人往前走了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王德贵的心口上,“我倒想问问你,他保境安民,有错吗?他剿匪除害,有错吗?”
“他……他违抗军令!”
“军令?”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这是前任省督军的手令,白纸黑字写着,临水县诸事,由霍临城‘全权处置’。你告诉我,他哪件事,越了权?”
王德贵接过那张纸,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还有。”老人又拿出厚厚一沓纸,“这些,是临水县及周边五县百姓写的万民信。你说他鱼肉百姓,那这些百姓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要写信感谢一个恶霸?”
王德贵彻底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子手里捏着这些东西。
“霍老先生,您……您这是要公然包庇……”
“包庇?”老人眼神陡然一厉,“王德贵,我看需要被调查的,是你!”
“您……您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在北平做的那些烂事,没人知道?”老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一本厚厚的、用蓝布包裹的册子,往桌上“啪”的一放。
“这本册子,从你当排长时收的第一笔黑钱记起。要不要我给你念念,比如你在保定府养的那房姨太太,她那个当土匪的亲哥哥,是你亲自放跑的吧?”
王德贵看见那本册子,腿肚子一软,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您……您从哪弄到的这些东西?!”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人合上册子,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王德贵,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我……”王德贵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带来的那些士兵,也纷纷调转马头,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老人站首了身子,“一,带着你的人,立刻滚。二,我把这本册子送到南京去,让上面的人来跟你聊聊。”
王德贵脸色惨白如纸,看看杀气腾腾的霍临城,再看看面沉如水的老人,终于泄了气。
“好……好……算我栽了。”
“滚!”霍临城只说了一个字。
王德贵屁滚尿流地带着人跑了,连掉在地上的马鞭都顾不上捡。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孩子们好奇的探头探脑。
霍临城走到老人身边,看着桌上那本册子,忍不住问:“爹,这里面……真记了那么多?”
老人拿起册子,吹了吹上面的灰,笑了。
“哪有那闲工夫。”他把册子递给温言,“这是我早年给你娘抄的戏本,怕忘了。”
温言接过册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抄录着一出出老戏。她又惊又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霍临城也愣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爹,您这……也太能唬人了。”
老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可随即,那笑意又淡了下去,他望向院门外漆黑的夜色,轻声说:
“王德贵是条狗,打狗容易,可他背后牵着绳子的主人,怕是没那么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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