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2035年10月17日，晚上11点23分。陈渊站在医学院研究室的窗前，看着玻璃上流淌的水痕。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开，像是某种正在腐烂的色彩。他己经在这里待了整整十六个小时，面前的数据模型还差最后一组参数。
手机屏幕亮起，是妹妹的消息："哥，我画完了，现在回家。"
陈渊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回复："这么晚了，等我去接你。"
"不用啦，就十分钟路程。而且我带了伞哦！"后面还跟着一个俏皮的表情。
他无奈地笑了笑。陈晚今年十九岁，艺术系大二，总是这样让人放心不下又让人无可奈何。从父母车祸去世后，这个妹妹就成了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正要关闭电脑时，屏幕上突然闪过一串异常数据。陈渊皱眉，这是他研究的神经递质模型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波动。他调出原始数据，发现波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螺旋上升趋势，像是某种……觉醒。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陈晚。
"哥……"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带着颤抖，背景是嘈杂的雨声和某种诡异的低吼。
陈渊的心脏骤然收紧："小晚？你在哪？"
"我在……在学院路的巷子里……有个人……不，那不是人……"
电话里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物体碎裂的声音。
"小晚！"
通话中断。
陈渊抓起外套冲出研究室。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冰冷刺骨，但他感觉不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找到妹妹。
学院路并不远，平时步行只需要十分钟。但今晚，这段路似乎无限延长。陈渊疯狂地奔跑着，雨水模糊了视线，路灯在水汽中散发着病态的光晕。
终于，他看到了那条巷子。
一把折断的雨伞躺在积水中，伞面上溅着暗红色的液体。陈渊的呼吸几乎停止，他冲进巷子，然后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陈晚靠在墙角，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鲜血从额角流下，染红了她苍白的脸。而在她面前，站着一个……曾经是人的东西。
那个生物保持着人类的基本轮廓，但皮肤呈现出石膏般的灰白，双眼完全漆黑，没有眼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它的手指异常修长，指甲如同利刃，正一步步逼近瑟瑟发抖的女孩。
"离开她。"陈渊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
怪物缓缓转过头，那张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又一个……送上门的……人性……"
它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陈渊只看到一道灰影闪过，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到自己的白大褂被撕开了三道口子，血液迅速渗出。
"哥哥！"陈晚的尖叫刺穿雨幕。
就在这一刻，某种东西在陈渊体内苏醒了。
他感觉到了，那种在数据模型中看到的螺旋上升，此刻正在他的每一个细胞中发生。世界在他眼中突然变慢了，雨滴的轨迹清晰可见，怪物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分解成了无数帧画面。
更诡异的是，他能"看到"某种别的东西——围绕在怪物周身的混沌场域，那是一种扭曲的、违背所有物理定律的存在。而在他的意识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觉醒确认。能力：熵变。当前人性值：98。】
陈渊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他伸出右手，凭着某种本能，对准了那个怪物。
"秩序……崩坏。"
这句话仿佛不是出自他的意志，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存在在借他之口说话。
下一秒，怪物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它发出凄厉的嚎叫，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着，灰白的皮肤开始龟裂、剥落。那些混沌的场域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重新排序，然后……崩塌。
怪物化作飞灰，消散在雨中。
陈渊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深处被抽离了，虽然微小，却让他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感。
【能力使用完毕。人性值：95。】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机械。
"哥哥……"陈晚踉跄着扑进他怀里，温热的眼泪混合着雨水，"我好害怕……那到底是什么……你刚才……"
陈渊紧紧抱住妹妹，却发现自己的体温似乎比平时低了一些。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在路灯的照射下，瞳孔边缘隐约可见一圈极淡的金色纹路。
"没事了，小晚。没事了。"他安慰着妹妹，心中却涌起深深的不安。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中，为首的是一个银发男人，他的左眼完全漆黑，如同深渊。
"初次觉醒就能击杀一个堕落者，"银发男人的声音毫无感情，"有意思。"
陈渊警惕地将妹妹护在身后："你们是谁？"
"司徒寒，渊狱司执行官。"男人从风衣内取出一个黑色的证件，上面的徽章是一个被锁链缠绕的眼睛，"陈渊先生，从你使用能力的那一刻起，就己经不再属于普通人的世界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会明白的。"司徒寒的目光落在陈渊眼中那一圈淡金色的纹路上，"人性值95，还算不错。至少……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他扔过来一张黑色的卡片："明天晚上八点，夜城中心大厦第西十九层。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想知道如何保护你妹妹，就来找我们。"
"如果我不去呢？"
司徒寒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雨中："那你最好祈祷，下次遇到的堕落者不会这么弱。而且……"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游动，"人性值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少。"
三个黑衣人消失在雨幕中，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陈渊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卡片，上面只有一行烫金的小字：渊狱司——守望深渊，首至深渊。
"哥，你的眼睛……"陈晚颤抖着指向他的脸。
陈渊从妹妹惊恐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什么。他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原本深褐色的瞳孔边缘，确实多了一圈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印记，又像是某种……诅咒。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
血腥味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淡去，但陈渊知道，有些东西己经永远改变了。他抱起受伤的妹妹，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巷子深处的阴影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圆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闪烁着数据的平板。
"人性值95，初次使用就掌握了熵变的本质……"男人推了推眼镜，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他兴奋的表情，"真是完美的实验体啊。"
他在平板上快速输入着什么，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陈渊……让我们看看，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雨夜中，夜城的霓虹依旧闪烁。
这座城市表面的繁华之下，另一个世界正在苏醒。而陈渊，刚刚踏入了这个世界的边缘。
他还不知道，当人性值归零的那一天，他将失去的不仅仅是人性，还有作为"人"的一切。包括……他此刻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
深渊的大门，己经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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