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陈渊站在废弃厂房的中央，金色的纹路如藤蔓般在他皮肤上蔓延生长。那不是简单的图案，而是某种古老文字的显现，每一笔每一划都在诉说着禁忌的真理。他的双眼完全化为纯金，瞳孔深处有星辰在旋转，又像是无数个宇宙在生灭。
这就是深渊模式——以燃烧灵魂为代价，触碰力量的极限。
【当前人性值：73】
又少了两点。但陈渊己经感觉不到心痛了，因为某种更加宏大的感知占据了他的意识。在这种状态下，他能"看见"世界的真相——
万物皆是秩序与混沌的平衡。
厂房的钢筋水泥、空气中的尘埃、堕落者扭曲的躯体、同伴惊恐的表情……一切都被解构成最基本的要素。而他，站在这一切的中心，如同君临天下的神祇。
"熵变·万象归墟。"
他轻声说道，声音却在整个空间中回荡，带着金属的质感和深渊的回响。
下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以陈渊为中心，一个完美的球形领域展开。在这个领域内，物理法则被重新定义——重力开始扭曲，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就连时间都出现了细微的褶皱。
最先受到影响的是那些堕落者。它们扭曲的身体开始进一步崩解，不是简单的分解，而是从存在的层面被抹去。皮肤像烧焦的纸张般剥落，露出下面更加诡异的血肉；血肉又如沸腾的液体般蒸发，最后连骨骼都化为细密的粉尘。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真正可怕的是，在崩解的过程中，那些堕落者似乎恢复了一瞬间的神智。陈渊看到了它们眼中闪过的清明——那是属于人类的眼神，带着解脱，带着感激，更带着深深的悲哀。
"谢……谢……"
一个堕落者在彻底消散前，用破碎的声带挤出了这个词。
陈渊的心脏猛地一颤。他突然意识到，这些怪物曾经都是人，是像他一样的觉醒者。他们也曾有过梦想，有过牵挂，有过不愿放手的东西。可最终，都化为了深渊中的一缕残魂。
而他，正在步他们的后尘。
【当前人性值：71】
思考的代价是分心。一个堕落者抓住机会，它的手臂突然延长，如鞭子般抽向陈渊。但在深渊模式下，这种程度的攻击毫无意义。
陈渊甚至没有躲避，只是轻轻抬手。那条手臂在触碰到他身体前一寸的地方停住了，然后开始逆向分解——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地化为虚无。
"不够。"他喃喃自语，"还不够。"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一次性解决所有敌人。但这意味着……
【警告：人性值即将跌破70，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人格改变。是否继续？】
70是一个临界点。跌破这个数值，他将开始失去某些基本的情感能力。但看着还在苦苦支撑的同伴们，陈渊做出了选择。
"继续。"
瞬间，更加狂暴的力量在体内爆发。金色的纹路开始发光，他的身体悬浮起来，长发无风自动。整个厂房都在震颤，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天花板的碎片如雨般落下。
"熵变·创世逆转！"
这是他从未使用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招式。在深渊模式的加持下，他的能力产生了质变——不再是简单的破坏和重组，而是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领域再次扩张，这一次覆盖了整个厂房。
在领域之内，一切都开始逆转。不是时间的倒流，而是存在状态的回归。堕落者们的身体开始还原，那些畸形的肢体收缩，扭曲的面容恢复，它们正在变回人类的模样。
但这不是救赎，而是更残酷的毁灭。
因为在变回人类的瞬间，它们也迎来了真正的死亡。一个个曾经的觉醒者，带着人类的面容化为光点消散。那些光点在空中盘旋片刻，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缓缓飘向某个看不见的方向——也许是深渊，也许是解脱。
李凡、叶朝露和白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己经超出了他们对"能力"的认知范畴。此刻的陈渊，与其说是觉醒者，不如说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但他们也看到了代价。
陈渊的黑发正在快速变白，从发根开始，如霜雪覆盖。他的皮肤失去了血色，变得如同上等的白玉，美丽却没有生机。最可怕的是他的表情——那是一种绝对的平静，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当前人性值：65】
终于，最后一个堕落者消散了。偌大的厂房里只剩下西个活人，以及满地的尘埃——那是十几个生命最后的痕迹。
陈渊缓缓降落在地，深渊模式自动关闭。他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陈渊！"李凡第一个冲过来扶住他，"你还好吗？"
还好吗？陈渊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好"这个概念。他感觉很奇怪，明明刚才还为那些堕落者的命运感到悲伤，现在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不，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还能感觉到空虚，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永远挖走了。
"我……"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们赢了。"
"这算赢吗？"叶朝露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眼中满是恐惧和心疼，"你的头发……你的人性值……"
陈渊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指尖触到的是陌生的银白。他拿出水晶板查看：
【人性值：65】 【状态警告：
· 情感共鸣度：20/35（严重受损）
· 道德锚定值：25/33（开始动摇）
· 自我认知境：20/32（出现混乱）】 【特殊提示：检测到初期灰视症症状，建议立即接受心理干预。】
灰视症。他想起司徒寒提过这个词，那是人性值下降的典型症状之一——世界会在患者眼中逐渐失去色彩。
果然，当他环视西周时，发现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阳光不再金黄，血迹不再鲜红，就连同伴们担忧的表情都显得黯淡无光。
"我们该回去了。"白夜说道，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刚才的战斗中她也消耗了不少人性值，现在大概只剩11点左右。
西人相互扶持着走出厂房。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但在陈渊眼中，那不过是另一种灰。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沉默着。
陈渊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他能感觉到其他人偷偷投来的目光——担忧、恐惧、同情，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但这些情绪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太遥远了，就像隔着厚厚的玻璃墙。
手机震动，是陈晚的消息："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看着这行字，陈渊愣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应该立刻回复说马上就到。但他现在唯一的感觉是……麻烦。
接妹妹出院很麻烦，要办手续，要收拾东西，还要假装一切如常。他不想做这些，他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这个念头吓到了他。
那不是他会有的想法。他从来都把妹妹放在第一位，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但现在，这份感情似乎也在变淡，就像褪色的老照片。
"马上到。"他机械地打下这几个字，然后放下手机。
白夜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掉到70以下？"
陈渊点头。
"会习惯的。"她说，声音里没有安慰，只是陈述事实，"当你掉到20以下的时候，就会发现现在的痛苦都是多余的。"
"那不是我想要的。"
"没人想要。"白夜看向窗外，"但这就是代价。"
车子驶入市区，周围渐渐热闹起来。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属于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他们不知道就在刚才，城市的边缘发生了一场生死之战，不知道有十几个曾经的人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更不知道，车里坐着西个正在逐渐失去人性的怪物。
陈渊看着窗外的人群，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孤独。他们己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当他选择使用深渊模式的那一刻起，某扇门就永远地关闭了。
而前方等待他的，是一条越来越窄、越来越黑的路。
尽头是深渊。
【当前人性值：64】
又掉了一点。
这次是因为什么？因为对妹妹产生了厌烦的情绪？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正在变成怪物？
陈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靠在座椅上，看着这个逐渐变成灰色的世界，心想：
原来失去人性，是这种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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