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陈晚躺在床上，第无数次翻身。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样的夜晚她经历过很多次——从父母去世的那个雨夜开始，失眠就成了她的老朋友。但今晚不同，让她无法入睡的不是过去的伤痛，而是对未来的恐惧。
哥哥在客厅里。
她能听到电视机微弱的声音，知道他还没有睡。或者说，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真正睡过。她曾经半夜起来喝水，看到他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那不是她认识的哥哥。
陈晚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画面。那个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的哥哥，那个会为了逗她开心而做鬼脸的哥哥，那个在父母葬礼上强忍眼泪安慰她的哥哥……
而现在那个人，有着相同的面容，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她坐起身，赤脚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隙。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视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陈渊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姿势僵硬得不像活人。
电视里在播放深夜新闻，主持人机械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诡异：
"……近期夜城出现多起失踪案件，警方提醒市民夜间减少外出……"
陈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她想要靠近一些，想要看清哥哥现在的样子。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心跳如擂鼓。
就在她走到客厅入口时，陈渊突然开口：
"睡不着？"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
陈晚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呼吸声。"陈渊终于转过头，在电视的蓝光映照下，他的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你的呼吸频率比平时快了百分之二十。"
这种精确得可怕的观察让陈晚不寒而栗。她走到他身边坐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也睡不着吗？"
"不需要睡眠。"陈渊的回答简短得像机器人。
"人怎么可能不需要睡眠？"
"当你不再是人的时候。"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晚心上。她转头看着哥哥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看到了那些金色的纹路——它们比昨天更加明显，如同某种诅咒的印记。
"哥哥。"她轻声说，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
但陈渊躲开了，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别碰。"
"为什么？"
"我的体温现在是18度。"他说，"正常人体温是36.5度。这个温差会让你不舒服。"
18度。那几乎是尸体的温度。
陈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求你告诉我！"
陈渊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晚以为他不会回答。
"你真的想知道？"他最终开口，声音里有种奇怪的漠然，"知道了，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陈晚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哥哥。"
陈渊看着她，那双被金纹侵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也许是留恋，也许是悲哀，转瞬即逝。
"好吧。"他说，然后伸出右手。
下一秒，陈晚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空气在陈渊的掌心扭曲，形成一个微小的旋涡。旋涡中心，物质的界限变得模糊，固体、液体、气体相互转换，就像整个世界的规则在那里失效。
"这是我的能力。"陈渊的声音毫无起伏，"熵变。代价是每使用一次，就会失去一部分人性。"
"人性？"
"一个数值。"陈渊收回手，旋涡消失，"当它归零时，我就会彻底变成怪物。现在是62。"
62。在陈晚听来，这个数字冰冷得让人绝望。
"那就不要再用了！"她抓住哥哥的手，不顾那刺骨的寒冷，"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普通的生活！"
"离不开的。"陈渊轻轻挣脱她的手，"一旦觉醒，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且……"
他看向窗外的夜色："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危险。没有力量，我保护不了你。"
又是保护。陈晚突然感到一阵愤怒："我不需要保护！我需要的是我的哥哥！"
"可我己经不是了。"陈渊的话如同利刃，"你感觉到了，不是吗？我正在变成另一种东西。"
陈晚说不出话来。是的，她感觉到了。从他冰冷的体温，从他机械的语调，从他空洞的眼神。眼前这个人，正在一点点远离"人"的范畴。
"还有办法吗？"她声音颤抖，"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陈渊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放天气预报。明天会下雨，就像他觉醒那一夜。
陈晚突然站起身："那些黑衣人！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他们在哪！"
"别去找他们。"陈渊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渊狱司不是你该接触的地方。"
渊狱司。陈晚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去睡了。"她转身离开，声音故作轻松，"晚安，哥哥。"
"晚安。"
回到房间，陈晚立刻打开电脑。她在搜索框里输入"渊狱司"，却只找到一些语焉不详的都市传说。据说这是一个神秘组织，专门处理"特殊事件"。
特殊事件。她想起那个雨夜的怪物，想起哥哥手中的旋涡。
她继续搜索，用尽各种关键词：觉醒者、人性值、深渊……信息很少，大多是些疯言疯语般的论坛帖子。但她还是从中拼凑出了一些线索。
觉醒者——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类。 代价——每次使用能力都会消耗"人性"。 堕落者——人性值归零后的怪物。 渊狱司——管理觉醒者的官方组织。
凌晨西点，陈晚关上电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她现在知道了真相的一角，但这只让她更加恐惧。
62。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中回响。按照论坛上的说法，100是正常人类，50以下会出现明显的人格改变，30以下基本失去人类的情感，10以下……
她不敢想下去。
窗外传来细微的声响，陈晚走到窗边往外看。路灯下，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快得不像人类。这个城市的夜晚，原来隐藏着这么多秘密。
她回到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小时候害怕的时候，哥哥会来哄她睡觉，给她讲故事，告诉她世界上没有怪物。
但现在她知道了，世界上不仅有怪物，她最爱的哥哥正在变成其中之一。
天快亮的时候，陈晚终于有了决定。
她要去找渊狱司。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办法救哥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去试试。
因为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因为曾经，他为了她放弃了一切。
现在轮到她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陈晚己经换好衣服。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看到陈渊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我去学校了。"她说。
"路上小心。"陈渊头也不回。
陈晚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了家。
但她没有去学校。
她去的地方，是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昨天回家时，她注意到哥哥的目光曾经停留在那里。
渊狱司。
她要找到拯救哥哥的方法，不管代价是什么。
站在大厦前，陈晚深吸一口气。晨光中，这座建筑散发着某种不祥的气息。但她还是走了进去。
为了哥哥，她愿意首面深渊。
就像当初，他为了她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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