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跟疯了似的，卷着黄沙漫天乱砸，把太阳都糊成了个模糊的血饼子。厉绝拿玄重刀顶着块破布，勉强挡着劈头盖脸的沙粒子，脚下步子却一点没慢。
“还有多远才到那鬼市啊？”小参缩在他衣襟里，声音带着哭音，“再吹下去，我这叶子都要给磨秃噜皮了！”
厉绝没吭声，抬手指了指前面。黄沙滚滚里，隐约能瞅见一座巨大城池的影子，城墙头上闪着股子邪性的绿光，飘飘忽忽的，真跟个鬼城悬在沙海上头一样。
“可算到了！”小参一下子来了精神。
俩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沙暴歇气儿前摸到了蜃楼鬼市的门口。好家伙，一座大牌坊，全是白森森的骨头垒起来的，上面刻着“蜃楼”俩字儿，笔道儿里还淌着淡淡的绿光。
几个裹着黑袍子的守卫堵了上来：“有票吗？”
厉绝眉头一拧。没听说这鬼地方还要买票啊？小参突然从他领口钻出半片叶子，指着旁边一个小沙包：“快看那儿！”
沙堆里鼓着个小包，盖满了沙子，就露出来个毛茸茸的脑袋顶。厉绝走过去，三两下扒拉开沙子——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崽子，穿着破麻布衣裳，脸晒得黢黑，眼睛紧闭着，嘴唇干得裂了口子。
“巫族的娃娃！”小参声音透着惊讶，“脖子上有跟星瞳一样的面纹！”
厉绝心里也“咯噔”一下。他记得锈镇那些破烂记载里提过，巫族是上古留下的，能跟草木说话，会点神神叨叨的巫术。都说早绝种了，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一个。
他把孩子抱起来，探了探，还有气儿，就是渴晕加中暑了。厉绝从破行囊里掏出最后小半壶水，小心地往孩子嘴里喂了点。
小孩儿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嚯，那眼睛真好看，眼珠子是淡淡的绿色，跟小参的叶子色儿有点像。小家伙瞅见厉绝，也不怕，眨了眨眼，哑着嗓子问：“你……你是好人吧？”
厉绝没说话，就点了下头。小孩儿脸上挤出一点笑：“我叫阿巫……谢、谢谢你啊。”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厉绝问。
阿巫眼圈“唰”地就红了：“我……我族人让沙匪抓了……说要卖到这鬼市来……我、我偷跑出来的……”
厉绝眼神瞬间冷得像冰碴子：“沙匪在哪儿？”
阿巫哆嗦着指向不远处的沙丘：“就、就在那边扎营……他们说……等风停了就动身……”
厉绝把小阿巫塞给小参看着，自己拎起玄重刀，扭头就朝沙丘后面摸了过去。这事儿，他不能不管。
沙匪那营地，寒碜得很，就几顶破帐篷拴着十几头骆驼。厉绝悄摸声儿地靠过去，听见帐篷里正嚷嚷着下流话：
“这回的‘货’真不赖……尤其那个巫族小丫头片子，听说能卖出天价！”
“可不！鬼市老板最爱这种稀罕‘玩意儿’……”
“等卖了钱，哥几个好好快活快活……”
厉绝懒得再听。一脚“哐当”踹开帐篷门，玄重刀带着风就劈了进去！里头那俩沙匪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就见了阎王。
其他帐篷里的沙匪听见动静，呜嗷乱叫地冲了出来。厉绝眼皮都没抬，玄重刀抡起来跟刮了场血旋风似的，三下五除二，全撂倒了。
掀开最后一顶帐篷，里面捆着十几号人，男女老少都有，脖子上都跟阿巫一样，带着绿色的面纹。看见厉绝进来，眼神里全是警惕和害怕。
“别怕，救你们的。”厉绝麻利地割开绳子。
一个看着年纪最大的巫族老头儿走上前，对着厉绝行了个古怪的礼：“多谢恩人搭救……我们是南疆巫族一支，老家让蚀气毁了，逃难出来，没成想撞上这群畜生……”
厉绝眼神微动：“南疆？那儿也遭了蚀气？”
老头儿重重叹了口气：“是啊……半年前，天上‘咔嚓’裂开个大口子，往外冒黑烟……沾上的人，全变成怪物了……没法子，只能逃命……”
厉绝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锈镇，铁矿镇，现在又是南疆……这蚀气祸害的地方，远比他想的要广得多。
“恩人，”老头儿突然盯着厉绝心口位置，眼神带着点惊异，“你身上……有蚀魂印。而且……很深了。”
厉绝眼神一凛：“你看得见？”
老头儿点点头：“我们巫族，能跟自然通气儿，也能瞧见魂儿的颜色……你的魂儿……一半金灿灿，一半墨黢黑……”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头牌子，刻着些弯弯绕绕的符文：“这是我们巫族的‘安魂牌’，能稍微压一压蚀魂印的劲儿……恩人拿着吧。”
厉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牌子摸着温乎乎的，带着股草木清香，心口那火烧火燎的蚀魂印，还真消停了一点。
“谢了。”厉绝的声音难得软和了点。
老头儿笑了笑：“恩人救了我们全族，这点小玩意儿算啥。对了……恩人是要进那蜃楼鬼市吧？”
厉绝点头。老头儿脸上露出担忧：“那地方……凶险得很，尤其对带着蚀魂印的人……那儿的老板，跟蚀天教穿一条裤子，专收被蚀气腌过的人和东西。”
“知道。”厉绝眼神沉静，却透着股子磐石般的劲儿，“非去不可。”
老头儿又叹了口气：“那……老头子就多说一句。我们巫族的圣地，长着一种‘祖灵木’，能拔除蚀气……兴许……能治你这印子。”
厉绝瞳孔猛地一缩：“祖灵木？在哪儿？”
老头儿抬手，指向南方：“南疆，十万大山里头……可那地方……早就被蚀气吞了，进去就是九死一生……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只有流着我们巫族血的人，才进得去那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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