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若家祖宅。厚重的青石板在雨水的浸泡下泛着幽冷的黑光，庭院里精心修剪的花木在狂风中凌乱地摇摆，发出呜呜的哀鸣。
后院那道不起眼的小铁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一道湿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僵硬和疲惫，却又精准地避开了门轴可能发出的任何声响。铁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
是若素。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旧衣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瘦削的轮廓。
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水珠不断顺着发梢滴落。她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惨白，嘴唇冻得青紫，只有那双眼睛，在祖宅后院这片被雨幕笼罩的、更为浓重的黑暗里，亮得惊人。
不再是之前的麻木空洞，也不再是公交站台上的疯狂扭曲，而是一种……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死寂。
她拖着那条伤腿，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膝盖处的疼痛在寒冷的刺激和长时间的行走后，己经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钝痛，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压抑得极其微弱。
借着主楼屋檐下透过来的一点微弱光线，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条本就破旧的深色裤腿，膝盖以下首到小腿肚的位置，颜色明显比别处深得多。
那不是雨水浸透的深色，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浸染了某种深色染料的暗沉。栖梧聆月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雨水冲刷过那里，流下的水痕也带着一种不祥的淡红。
那是血。大量的血。有她自己伤口渗出的，也有……别的。
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那个破败的杂物间。湿透的鞋子踩在泥泞的后院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带着淡淡红痕的湿脚印。
雨水很快落下，冲刷着那些脚印的边缘，让那抹淡红迅速晕开、变淡。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杂物间里浓重的霉味和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若素没有点灯，也没有去看角落里那堆被撕碎的母亲的遗照碎片。她只是凭着记忆，摸索到那张铺着发黑草席的角落。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似乎被抽干了，她再也支撑不住，像一袋湿透的沙包，重重地倒在冰冷的草席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冰冷的湿气和草席的霉味瞬间包裹了她。膝盖处撕裂般的剧痛和全身刺骨的寒冷让她蜷缩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但她死死咬住了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黑暗中，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她侧过头，脸颊贴在冰冷潮湿的草席上，目光穿透破门的缝隙，望向外面依旧被暴雨笼罩的庭院。
那一个个她刚刚留下的、带着淡红痕迹的湿脚印，在庭院微弱的光线下，正被无情的雨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
痕迹越来越淡。
边缘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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