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良玉那句带着哭腔的“他抢我肉！还、还揉我头发！”像颗投入平静水面的深水炸弹，炸得整个知青点瞬间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啥？！” “赵无锡？！” “抢肉？！还揉你头发？！！”
七八个知青的眼睛瞪得溜圆，齐刷刷聚焦在霍良玉那张红得滴血、头发还凌乱翘着的小脸上。女知青们是震惊加害怕，男知青们先是愕然，随即一股义愤填膺的保护欲“噌”地就冒出来了——尤其那几个平时自诩条件还成、对霍良玉隐隐有好感的男知青。
小灶旁原本打算炒一把干酸菜的张自强“砰”地放下锅铲，眉毛拧成了川字：“良玉同志！这是真的？！那个……那个赵无锡他敢欺负你？！反了他了！走！找他去！找大队长评理！”说着就撸袖子。
另一个叫王振华的男知青也满脸怒容：“岂有此理！真当我们知青点没人了？光天化……呃，虽然天黑了，但也太嚣张了！良玉同志别怕！”
屋子里的议论声瞬间鼎沸，夹杂着对赵无锡这个“煞神”过往劣迹的添油加醋和对霍良玉的无限同情与担忧。
霍良玉：“……” 完了，玩脱了！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点燃的小屋，霍良玉真是欲哭无泪。她是“被抢了肉”又“被揉了头发”没错，可这过程……它完全跑偏了啊喂！人家赵无锡是收下了肉没错，可他……他也提供了“服务”啊！纯天然无污染无公害的“阳气”输送啊！还是她死皮赖脸、装疯卖傻硬蹭来的！
至于揉头发……霍良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依旧有几缕不听话翘着的发梢，那种被完全掌控、带着点粗鲁力道揉搓的感觉仿佛还在，烫得她指尖发麻。那感觉……说欺负吧？似乎……好像……有点点…过分了？但……也说不上多难受……
“不是……你们误会了！”霍良玉赶紧从铺上爬下来，努力挤出一个“大家冷静”的笑容，脸还红着，声音也有点虚，“没那么严重！他……他就是收了肉，然后……然后看我头发乱了，可能……可能就是顺手帮我理理？”这谎撒得她自己都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男知青们一脸“你当我们傻？”，赵无锡那种凶神恶煞会好心帮你理头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小娟倒是看出点端倪，悄悄拉了拉霍良玉的袖子，压低声音：“良玉，你跟我说实话，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你这脸……红得不正常啊！” 那眼神分明在问：是不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霍良玉简首百口莫辩。她这脸红，三分是气的（气自己说漏嘴），七分……七分是因为赵无锡那句该死的“带上你自己就够了”和那个该死的揉头发！这些话能说吗？能说吗？！
“哎呀！”霍良玉急中生智（破罐破摔），再次捂住胸口，表情瞬间从羞恼切换成虚弱，“我……我心口疼！可能……可能被冷风吹着了！我得躺着缓缓……”
这一招“体弱遁”永远是绝杀。张自强他们满腔保护欲顿时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看着霍良玉瞬间白下去（憋的）的小脸和泫然欲泣（急的）的眼神，只能先把找赵无锡算账的念头压下去。
“对对对，良玉同志身体要紧！快躺下歇着！”
“我去帮你烧点热水！”
“真是造孽，下次那地方别去了！”
“……”
人群终于散开，霍良玉重新钻进被窝，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把脸埋进枕头里。
赵无锡！都怪你！没事揉什么头发！说那么……那么撩人的话干嘛！
害她清白（名声）岌岌可危！
害她……心跳到现在都慢不下来！
“带上你自己就够了”……
那句话带着他手掌的温度，像烙铁一样烫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他当时是什么眼神？黑沉沉的，锁着她，像山坳里的幽潭，要把人吸进去。语气……慵懒又笃定，还带着一丝……宠溺的霸道？
霍良玉烦躁地在被子里滚了半圈。她摸出藏在枕头边小布袋里的那块东西——是白天偷偷用一小块布包起来、还没上交的兔子肉，油汪汪的，散发着原始的香味。这是赵无锡剥的那只兔子的腿肉，他随手切了一小块给她，说拿着当干粮。动作很随意，语气也很淡，像丢给路边的小野猫。
“凶什么凶……”她小声嘟囔着，对着兔子肉恶狠狠，却又忍不住把它凑近鼻子闻了闻，那股烟火气夹杂着他手上淡淡的硝石味，仿佛带着那个男人独有的气息，又霸道又温热。跟她此刻胸腔里那颗失序的心跳，诡异地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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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坳。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油灯，光线昏暗。
赵无锡坐在桌边，面前放着那个油纸包。他并没马上打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脑海里，清晰的印着小知青那张慌乱又倔强的小脸。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因为撒谎或者害怕，像受惊的小鹿，又像狡猾的猫儿。握着她手腕时，那细嫩的皮肤和微微的凉意……还有她明明慌得要死还硬要往他身上蹭的劲儿……
“呵。”他嘴角勾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这小知青，撒谎技术稀烂，胆子倒不小，偏又娇气得很。
他想起最后在村口，小知青顶着一头他故意揉乱的毛，憋着通红的脸喊“他抢我肉揉我头发”的样子。
嗯，像只炸毛的小鹌鹑。
不知……知青点那边是不是真吓炸了锅？
她回头怎么跟人解释？
赵无锡心情莫名地有点愉悦。
指尖顿了顿，他伸手解开了油纸包的草绳，一层层掀开。油光锃亮、肥瘦相间的腌五花肉露了出来，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的光泽。
确实……好东西。
他拿起旁边准备用来当晚饭的干硬窝窝头，就着昏暗的灯光，随手用小刀切下一小片薄薄的、透亮的腌肉肥膘。
肥肉片贴在冰冷的窝头裂口上，瞬间被粗糙的窝窝头吸走了一些油脂，在灯光下微微融化。
赵无锡拿起夹着肥肉的窝窝头，咬了一口。
硬的窝窝头配上入口即化的咸香肥肉，油脂润泽了干涩的粮食，一股久违的、纯粹的满足感在口腔里炸开。
又咸又香。确实……比她上次送的那点米，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慢条斯理地嚼着，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黑风坳的夜风刮过树林，呜呜作响。
下次……这小知青会带什么“自己”来？
他倒是……有点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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