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湾的海水在子夜泛起幽蓝,像打翻了装着星子的琉璃盏。沈知意跪在珊瑚礁上,指尖抚过腕间发烫的锚形胎记,那印记自昨夜起便不断渗出淡红,将她的血珠滴入海中时,竟在水面凝成艘小小的船影——与二十年前沉在海底的古船轮廓分毫不差。
“是归墟在唤你。”林沉舟的声音带着水汽,他刚从深海探回来,蛟鳞制成的护腕上沾着细碎的水晶渣,“海底有座宫殿,墙体嵌满了法器,像是……修士们的本命之物。”他摊开手心,几粒莹白的碎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凑近了看,能瞧见里面封存的残魂,正对着沈知意的方向叩拜。
潮水退至礁石根部时,海面上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底下的水晶宫阙。宫门是用整块万年鲛绡熔铸的,上面织着三十艘船的纹样,每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个名字,正是当年“沧浪案”中失踪的修士。沈知意刚伸手触碰,腕间的胎记便炸开幽蓝的光,将她卷入片混沌——母亲的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咸腥的船舱里,母亲正将块玉佩塞进襁褓,玉佩缺角处刻着“归”字;水晶宫的穹顶下,三十名修士跪在海眼边,将本命法器嵌入墙体,为首的白发修士胸口,别着与沈知意同款的珍珠钗;最清晰的是母亲最后望向海面的眼神,瞳孔里映出的,正是此刻沈知意站着的礁石。
“他们是活锚。”林沉舟的声音穿透混沌,他不知何时也闯入了记忆幻境,正用蛟鳞划破结界,鳞片脱落的瞬间,竟在半空展开《黄庭经》的残页,“以灵根为链,锁海眼的戾气,这是先帝设的局。”他指向宫柱上的刻痕,那些扭曲的纹路在血珠映照下,渐渐化作船歌的最后段落,“需鲛人血才能激活,你娘当年……”
话音未落,幻境突然崩塌。沈知意跌回礁石上,掌心多了块温热的玉佩——正是母亲记忆里的那枚,缺角处的“归”字正渗出海水,滴在宫门上时,鲛绡突然透明,露出里面盘膝而坐的三十具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着柄法器,剑柄上的名字己被海泥糊住,唯有“秦”字还清晰可辨。
“是秦修士。”沈知意认出那是还魂岛老者提过的幸存者,“他的本命剑是‘破浪’,当年能劈开三丈高的浪。”她刚要靠近,骸骨突然睁开眼,眼窝中跳动着幽蓝的火,将剑指向海眼的方向——那里的海水正咕嘟冒泡,隐约能看见些扭曲的影子在底下翻滚,像有无数双手要挣脱束缚。
林沉舟突然按住她的肩,指腹的蛟鳞泛起金光:“别碰!海眼的戾气快破封了。”他将《黄庭经》残页按在宫墙上,那些嵌着法器的墙体突然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幅星图,图中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恰好与秦修士的骸骨对应,“是破军星,主‘破而后立’,他们在等能劈开结界的人。”
子时的钟声从渔村传来,水晶宫突然剧烈摇晃。沈知意看见母亲的记忆碎片在宫顶重组:三十名修士被灌入陨铁毒,灵根被活生生抽出,本命法器被熔铸成锁,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沈父年轻时的身影,手里举着块刻着“镇海”二字的令牌。
“你爹是执行者。”林沉舟的声音带着冰碴,他从怀中掏出父亲遗留的船师日志,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活锚祭”的细节:“以三十灵根为引,镇海眼千年,鲛人血脉者为匙,可启归墟。”日志最后画着幅地图,归墟的位置,竟与沈知意胎记的纹路完全重合。
沈知意突然将血珠按在秦修士的剑柄上,那剑“嗡”地一声出鞘,在半空划出道弧线,劈开了海眼上方的结界。戾气如黑雾般涌出,却在接触到她血珠的瞬间消散——鲛人血竟是戾气的克星。“船歌!”她突然想起宫柱上的刻痕,那些文字在血光中渐渐清晰,“林沉舟,跟我唱!”
两人的声音在水晶宫回荡,船歌的最后段落带着血的温度,唤醒了三十具骸骨。他们纷纷站起身,将法器插入地面,组成道金色的结界,将海眼重新锁住。秦修士的骸骨走到沈知意面前,剑柄上的“破浪”二字突然脱落,化作片玉简,上面写着:“归墟非死境,是魂舟的渡口,待戾气散尽,自会重见天日。”
天快亮时,水晶宫开始沉入海底。沈知意将母亲的玉佩塞进骸骨堆里,看着它与秦修士的玉简合二为一,化作道流光钻进海眼。林沉舟拽着她冲出结界,回头望去,三十艘船的纹样在鲛绡门上渐渐淡去,只留下行新刻的字:“舟沉魂不沉,待君渡归墟”。
沙滩上的朝阳染红了海面,沈知意望着腕间依旧发烫的胎记,突然明白母亲为何要留下那枚玉佩——不是为了让她复仇,是为了让她完成“渡魂”的使命。林沉舟将鳞片护腕戴回她手上,护腕内侧的《黄庭经》残页正泛着光,像是在说:归墟的门己经打开,接下来的路,该他们一起走了。
远处的海面上,幽灵船队的轮廓再次浮现,只是这次不再带着戾气,船帆上的“沧浪”二字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沈知意知道,那些被困在海底的魂,终于等来了摆渡人。而她腕间的胎记,从今日起不再是诅咒,是钥匙,是通往归墟的船票,是母亲用一生等待的——重逢的约定。
作者“傲骨嶙嶙的箫尧”推荐阅读《沉舟渡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SK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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