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无声滑开，冷气混着循环空气清新剂的味儿扑面而来。通道狭窄，墙壁光溜溜的，惨白灯光照得人眼晕。
林溪飘在门口，捏着那颗滚烫焦香的“保温棉烤能量棒”，没动。棒子表面裹的棉絮焦黑卷曲，霸道的焦糊甜香顽强地穿透头盔的过滤系统，往鼻子里钻。
胃里那点“辣味肉松球2.0”早被这香味勾得造反，饿得肠子打结。后腰的烫伤被冷气一激，木木的疼。
通道里空无一人。尽头那柔和的白色灯光下，似乎是个更大的空间。
林溪沾着焦糖辣酱和棉絮灰的手指，在冰冷的头盔面罩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油腻的印子。
她没首接进去，捏着“烤能量棒”的手腕一抖，棒子打着旋儿，轻轻飘进通道，骨碌碌滚到通道中央，停在惨白灯光下，像块滚烫的炭。
没反应。通道里死寂。
她沾着油污的手抓住舱门框，身体一荡，飘了进去。脚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一点，稳住身形。没去捡地上的“烤能量棒”，后背紧贴墙壁，像只溜进陌生厨房的野猫，眼珠子扫射。
通道尽头果然连着个舱室。不大，像个维修间。墙上嵌着密密麻麻的仪器面板，指示灯有绿有黄，无声闪烁。
中央地面凹陷下去一大块，盖着厚厚的、结满白霜的圆形观察窗。冷气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冻得地板结了一层薄冰。
冷冻舱？
林溪眼皮一跳。她贴着墙，无声地挪过去。隔着结霜的观察窗往里看。
下面不是货物。是一个人。
深灰色、覆盖着简易装甲的作战服，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骨折过。脸上布满了冰霜，眉骨上的疤痕被冻得发白，但那双眼睛……紧闭着。整个人被包裹在淡蓝色的冷冻凝胶里，像封在琥珀里的虫。
凯恩。
林溪扒着观察窗边缘的手指，猛地抠紧了冰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刮在冰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头盔面罩瞬间糊满了她自己喷出的白汽。
冷冻舱旁边的控制面板亮着微弱的绿光。一行小字在屏幕上滚动：【生命体征维持 - 低功耗模式】。下面一个不起眼的指示灯幽幽地闪着红光：【内部压力失衡 - 凝胶轻微泄露】。
泄露？
林溪目光钉在观察窗边缘。一圈极其细微的、淡蓝色的凝胶冻珠，正缓慢地从密封圈的缝隙里渗出来，粘在冰霜上。
通讯器里一片死寂。梭形艇引擎的嗡鸣隔着舱壁，低沉的传来。
饿！饿得胃袋抽搐！后腰的烫伤在低温下像块冰坨子。
林溪没再看冷冻舱。她沾着油污的手，在冰冷的地板上摸索。指尖触到一小块崩落的仪器外壳碎片，边缘锋利。她捡起来。
接着，她蹲下身，沾着焦糖辣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刮下观察窗边缘那圈渗出来的、冻结的淡蓝色凝胶冻珠！冻珠冰凉滑腻，像碎冰沙。刮了小半把，在掌心拢成一堆散发着微弱化学冷气的“冷冻凝胶冰沙”。
“天然冰沙，零添加。”她嘀咕一句。
她掏出那罐见底的“地狱辣味增”，食指小心翼翼地刮下最后那点绿豆大小的深褐色膏体。膏体冻得发硬。
然后，她捏着那块锋利的仪器碎片，在“冷冻凝胶冰沙”上，像剁馅儿似的，飞快地切、碾！把冰沙和那点珍贵的辣味增剁碎、混合！深褐色的辣酱碎末混进淡蓝色的冰沙里，形成一小滩颜色诡异、散发着刺鼻辣味和化学冷气的“辣味冰沙酱”。
做完这一切，她把这块沾满了“酱汁”的锋利碎片，小心翼翼地、尖端朝外，插在了冷冻舱控制面板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用于紧急手动泄压的红色拉环缝隙里！碎片像根危险的刺，正对着拉环的转轴！
“开胃小菜。”林溪看着自己的杰作，表情麻木。
她沾着冰沙酱和辣油的手，没去碰控制面板，反而在冰冷的冷冻舱圆形外壁上，用沾着酱汁的指尖，沿着观察窗边缘的冰霜，慢慢地、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圈。
画完，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冷冻舱旁边墙壁上一个嵌入式的储物格。格门紧闭，旁边蚀刻着：【应急维生补给】。
她走过去，沾着冰沙酱的手在格门边缘摸索。找到一个极小的散热孔。她捏着手里最后那点混合了冰沙和辣酱的粘稠物，用碎片尖端挑着，一点一点，死命地塞进了散热孔深处！
“滋…”
散热孔里传来极其轻微的、类似电流短路的噼啪声。
格门上的电子锁指示灯，绿光闪烁了一下，灭了。
林溪沾着粘稠物的手抓住格门边缘，用力一抠！
“咔哒。”
格门弹开。里面东西不多：两管标注【高浓缩营养膏（冻存型）】的金属管，灰白色的膏体冻得硬邦邦。还有一小包【应急饮用水（固态冰）】，几块白色的小冰块。
“硬货！”林溪舔了舔冻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吞咽声。
她抓起一管营养膏，冻得像根铁棍。又抓起一块固态冰，白色的小冰块入手冰凉刺骨。
她没首接吃。沾着冰沙酱的手在冷冻舱冰冷的外壁上刮下一层白霜。霜末混着指缝里残留的辣酱油渍，形成一小撮灰白的“霜盐”。
她用小刀尖（之前顺的）在营养膏金属管一头撬开个小口。里面灰白色的膏体纹丝不动。她把撬开的口对准手心那撮“霜盐”，用刀柄在金属管尾部狠狠一砸！
“铛！”
一小块冻硬的营养膏碎屑被砸出来，混着“霜盐”，落在掌心。她捏起那块碎屑，塞进嘴里。
嘎嘣！冰！硬！味道…先是纯粹的、寡淡到极致的合成蛋白质味，接着是霜盐带来的微弱咸腥和铁锈味，最后是辣味增残留的、顽固的咸辣在舌根炸开！像嚼了块裹了盐和辣椒面的冰坨子。
饥饿是最好的厨师。林溪腮帮子鼓着，表情扭曲地咀嚼着，手上动作没停。她撬开那包固态冰，倒出一块白色小冰块。冰块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水的凉气。
她把冰块按在冷冻舱外壁结霜的地方。冰冷的金属瞬间让冰块底部融化、粘住。她沾着“霜盐”和营养膏碎屑的手指，在冰块光滑的表面，飞快地抹了一层！灰白的碎屑沾在融化的冰水表面。
一个简易的“冰沙碗”，碗壁沾着“霜盐”和营养膏碎屑！
她用小刀尖，小心地从营养膏管里又撬出一点碎屑，撒在“冰沙碗”中心。最后，用刀尖蘸了点残留的“辣味冰沙酱”，像挤沙拉酱似的，在碎屑上点了小小一滴。
“凯恩…冰沙碗…尝尝？”她对着冷冻舱观察窗里那张冰封的脸，声音嘶哑地嘟囔了一句，听不出情绪。
她捏着这个简陋的“碗”，没吃。沾着冰水、盐屑和辣酱的手指，在冷冻舱控制面板上那个插着锋利碎片的红色泄压拉环旁边，悬停了几秒。
然后，她沾着冰水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凝重，点在了那个红色的拉环上。
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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