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上的风带着咸腥的铁锈味，像无数细小的钩子刮着人的脸。陈玄风赤脚踩在熟悉的泥泞小路上，脚底粗粝的触感却让他感到陌生。五年了，村口那株歪脖子老榕还在，只是枝干上又多了几道深如刀刻的焦痕，像是被雷电反复劈过。
“风伢子？”
礁石后探出半张黝黑的脸。陈天阳手里的渔网“啪嗒”掉在泥水里，鱼尾拍溅起的泥点沾满他粗壮的胳膊。他愣了片刻，突然像头莽撞的公牛冲过来，铁钳似的手掌狠狠箍住陈玄风的肩：“真是风伢子！长这么高了！”
陈玄风被勒得肋骨生疼，鼻腔里却灌满海腥味混合汗酸的气息——这是大伯身上独有的味道。他喉咙发紧，哑着嗓子喊了声：“大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天阳眼眶通红，粗糙的拇指蹭过陈玄风眼角的薄茧，那是常年结风水面符留下的印记。他猛地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先回家，你爹他……”话没说完，滩涂西头猛地炸开一片凄厉的哭嚎。
“船！我家的船！”
人群像炸窝的蚂蚁涌向码头。陈玄风拨开人群挤到最前，瞳孔骤然收缩。
张老汉那条破旧的舢板正被一股粘稠如沥青的黑雾包裹。那黑雾如有生命，蠕动着爬上船帮，所过之处木板“滋滋”作响，迅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更骇人的是船尾挂着的渔获——几条尺长的银鲳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鱼眼凸出成灰白的珠子，鳞片下渗出墨汁般的黏液。
“海阎王收供品了！”有老人颤巍巍跪倒。
陈玄风指尖在袖中飞速掐诀。巽位风弱，坎水混浊，离火气绝……整个村子的生气正被某种力量蛮横抽离！他目光猛地钉在码头木桩底部——几道新鲜刻痕组成扭曲的蛇形，正幽幽渗出暗红，像未干的血。
“不是海阎王。”陈玄风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哭嚎，“是‘蚀骨阴煞阵’，有人改了湾口的风水眼。”
人群死寂。
“放屁！”满脸横肉的赵屠户啐了一口，“你一回来就出邪事！当年陈正风为了生你……”
“赵老西！”陈天阳暴喝打断，护崽般把陈玄风拽到身后，手背上青筋虬结。陈玄风却越过他肩膀，看见人群最后沉默站着的陈天阴。二伯的蓑衣下摆沾满湿泥，右手无意识地按着左肩，那里隐隐透出药膏的苦涩气味。
陈家老屋比记忆中更破败了。
陈玄风跨过腐朽的门槛，灶台边佝偻的背影让他脚步一顿。陈正风正用豁口的陶碗舀水，听见响动，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开局被诅咒，我靠风水逆改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开局被诅咒，我靠风水逆改命最新章节随便看！水泼湿了打着补丁的裤腿。他转过身，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旧疤在昏暗里更显狰狞，可眼神却像滩涂上燃尽的篝火，只余灰烬。
“爹。”陈玄风喉咙发干。
陈正风没应声，目光却钉在他腰间——那里悬着玄机子亲传的青铜罗盘。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脊背弯成一张弓，指缝间渗出暗红。
“你的肺……”陈玄风冲过去扶他，指尖触到父亲后背嶙峋的骨头时心猛地一沉。五年！父亲壮硕的身躯竟枯槁如风中残竹！
“死不了。”陈正风挥开他的手，从灶膛灰里扒出个烤红薯塞给他，烫得陈玄风指尖发红。他转身从神龛暗格里摸出一卷泛黄的渔网线，线头染着深褐：“滩涂东南礁石群，每月初七子时，潮水会带‘东西’上来……用这个缠住拖回来，别用手碰。”
陈玄风攥紧那卷浸透腥气的网线。这是陈家“缚灵索”，专锁水底秽物。父亲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家族最隐秘的传承一点点渡给他。
夜半，陈玄风被压抑的呻吟惊醒。
西屋门缝漏出昏黄油灯光。他悄声走近，看见陈天阳赤裸的上身——左肩至心口蔓延着大片蛛网状的青黑纹路，随着呼吸诡异地起伏搏动。陈天阴正用银针蘸着朱砂药酒，狠狠扎进青黑脉络交汇处。
“轻点！你要扎死老子！”陈天阳咬着木棍闷哼。
“扎死省心！”陈天阴声音嘶哑，“让你别碰‘海坟场’的死鱼，非不听！这‘海阎斑’再蔓延半寸就到心脉，神仙难救！”针尖带出黑血，滴进火盆“滋”地腾起绿焰。
陈玄风如坠冰窟。大伯肩上那东西，和老鱼头尸体上的青黑纹路一模一样！
他猛地推开房门。
油灯骤灭。
黑暗中只听见陈天阳慌乱的穿衣声和陈天阴的厉喝：“谁？！”
陈玄风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火苗。火光跳跃间，他看清二伯瞬间煞白的脸，和大伯肩头迅速隐入皮下的诡异青纹。
“风伢子……”陈天阳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做噩梦了？快回去睡……”
窗外陡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猪嚎！
三人冲出院门，只见隔壁李婶家的猪圈被浓稠黑雾笼罩。雾气中，半人高的肥猪正以诡异姿势干瘪塌陷，黑雾如触手钻进它口鼻，吸吮骨髓般发出“簌簌”声。圈墙上，一道新鲜刻下的蛇形血痕正闪着幽光。
陈玄风袖中罗盘针疯转。他猛地抬头——对面屋顶上，两点猩红在夜色里一闪而逝，如同蛰伏巨兽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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