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的消毒水味里，混进了股海水的腥气。凌默刚解剖完一具浮尸，戴着手套的指尖还沾着滑腻的海藻，冰柜突然发出“咔嗒”轻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抓挠。
他拉开最底层的柜门，寒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个半米长的黑色塑料袋，袋口露出半片青灰色的鳞，边缘带着倒刺，像某种深海鱼类的鳞片，却比普通鱼鳞硬三倍，指甲刮上去能听见金属摩擦的尖啸。
“凌医生，这是刚送来的‘特殊标本’。”值班护士的声音带着怯意，递过来张签收单，寄件人一栏写着“海鳞斋”，地址是海边废弃的水族馆，“说是渔民在礁石缝里捞的，打开时……袋子里有血，还缠着半根带爪痕的麻绳。”
凌默剪开塑料袋，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涌出来。里面不是鱼，是只被剥了皮的手臂，皮肤被完整剥离，露出的肌肉组织上覆盖着细密的青灰色鳞片，从手腕一首蔓延到肱骨。最诡异的是手掌——五指的指甲都被硬生生掰掉了，指骨末端磨得光滑，像被人用牙齿啃过，指腹上留着排细小的爪痕，不是人类的，更像某种禽类的利爪留下的。
手臂的肱骨处，用利器刻着个“鳞”字，刻痕里嵌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凌默用镊子刮下来一点，放在显微镜下看——是干燥的血迹，里面混着细小的爪形角质，像某种动物的趾甲碎屑。
深夜的法医室只有冰柜的嗡鸣。凌默盯着那只手臂，突然发现鳞片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银光，像有生命般缓缓蠕动。他刚要伸手去碰，冰柜的温度显示屏突然乱跳，从-18℃骤降到-40℃，结出的白霜在玻璃门上凝成个模糊的人影，披着件破烂的黑色斗篷，斗篷下摆露出半条布满鳞片的腿。
“它醒了。”人影说，声音像冰块撞击，“你手里的‘鳞臂’是‘契身’的一部分，当年水族馆的饲养员和‘海鳞斋’的老板订了契约，用自己的身体养‘鳞怪’，现在契约到期，该收‘尾款’了。”
凌默猛地回头，玻璃门上的人影己经消失，只有那排爪痕还留在白霜里，和手臂指腹上的痕迹一模一样。他看向那只手臂，肱骨处的“鳞”字突然渗出鲜血，顺着刻痕往下流，在托盘里聚成个小小的“爪”字。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张照片：废弃水族馆的入口处，挂着块生锈的牌子，上面刻着“鳞爪同契，以身饲海”，牌子下的水泥地上，躺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胸口插着半只带爪的脚，趾甲是青灰色的，和手臂的鳞片同色。
发件时间显示为三天前，正是浮尸被发现的日子。
凌默抓起那只手臂，鳞片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法医室的灯开始闪烁，冰柜里的其他尸体发出“砰砰”的撞门声，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他突然想起浮尸的异常——胃里没有海水，却塞满了撕碎的黑色布料，布料上有鳞片的纹路。
那不是浮尸，是“契身”的另一部分。
手臂的指骨突然“咔哒”动了一下，指向窗外的海岸线。凌默知道，他必须去那个废弃的水族馆，找到“海鳞斋”的老板，还有那个失踪的饲养员。因为这只手臂正在用体温告诉他：如果找不到剩下的“契身”，下一个被剥掉皮肤、刻上“爪”字的，就是他自己。
冰柜的门在他身后自动打开，寒气里飘出根黑色的羽毛，落在托盘里的“爪”字血水上，羽毛瞬间变黑，像被毒液腐蚀。这不是禽类的爪痕，是某种更可怕的、长着羽毛和利爪的“鳞怪”留下的印记——而它的“契身”，还在继续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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