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水族馆的玻璃幕墙裂着蛛网般的缝,凌默刚走到入口,就被股腐臭的甜腻味呛得皱眉。地上的尸体己经不见了,只有滩暗红色的血迹,顺着走廊往深处延伸,血迹里混着黑色的羽毛,每根羽毛的根部都缠着半片青灰色的鳞。
“是‘鳞羽兽’的。”37号怨魂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凌默猛地回头,空无一人——是幻觉?不,后颈的皮肤正在发烫,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摸向口袋,那只手臂的鳞片不知何时刺破了证物袋,贴在他的皮肤上,和他的体温融为一体。
走廊两侧的水族箱空空如也,玻璃上却布满抓痕,青黑色的,比手臂指腹上的深,像是用利爪反复刮过。最里面的“深海馆”挂着块褪色的牌子:“海鳞斋私藏——勿入”,门把手上缠着根生锈的铁链,链环上沾着块碎布,是浮尸胃里的那种黑色布料。
凌默用铁钳撬开铁链,门后的景象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房间中央吊着个巨大的玻璃缸,缸壁上爬满青灰色的鳞片,缸底积着半米深的血水,里面漂浮着无数黑色羽毛,像团凝固的墨。缸的挂钩上挂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胸口刻着个“爪”字,缺失的左腿处缠着铁链,链尾拴着块玉佩,是苏家的那种月牙形,裂面新鲜。
“是饲养员老顾。”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海鳞斋研究日志”,“他十年前和我爷爷订了契约,用自己的身体当‘鳞羽兽’的‘培养皿’,说要让它长出人类的西肢,这样就能离开海水,上岸‘报恩’。”
男人的左额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和苏家的胎记相似,凌默突然想起那只断爪——是他!不,不对,他的右手完好无损,指甲修剪得整齐,泛着健康的粉色。
“我是海鳞斋的现任主人,顾衍。”男人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奇怪的生物:上半身是鸟,覆盖着黑色羽毛,爪子是青灰色的,带着倒刺;下半身是鱼,鳞片和手臂上的一模一样,鱼尾处缠着人类的脊椎骨。“这是我爷爷画的‘鳞羽兽’,传说吃了人类的西肢,就能化形,替主人实现愿望。老顾想要治好他女儿的怪病,才甘愿当‘培养皿’。”
凌默的目光落在玻璃缸的血水层,里面隐约能看见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缸底,皮肤覆盖着淡青色的鳞,像个七八岁的女孩。“她是老顾的女儿,顾晓。”顾衍的声音软了些,“天生鳞片病,皮肤会慢慢变成鱼鳞,最后窒息而死。老顾以为让鳞羽兽吃掉自己,就能让兽力转移到女儿身上,治好她的病。”
缸底的女孩突然动了一下,抬起头,左眼是空洞的血洞,右眼死死盯着凌默——那只眼睛的瞳孔里,映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用手术刀划开老顾的皮肤,而老顾的手里,攥着半块月牙玉佩,和苏晚的那半块,缺口完美吻合。
“苏家的玉佩能抑制鳞化。”凌默的声音发颤,手臂的鳞片突然剧烈跳动,“老顾不是自愿的!是你用他女儿的病威胁他,逼他当‘培养皿’,还偷了苏家的玉佩,想让鳞羽兽吸收玉佩的力量,彻底化形!”
顾衍的笑容突然扭曲,左额的疤痕开始发烫,泛出青灰色。“你知道得太多了。”他猛地扯开白大褂,胸口覆盖着细密的黑色羽毛,心脏的位置有个洞,里面嵌着半块月牙玉佩,“老顾太蠢,以为鳞羽兽会听话,其实它早就和我订了新契约——用他的西肢,换我的‘羽化’,等凑齐七块人类的肢体,我就能和它融为一体,成为新的‘鳞羽兽’!”
玻璃缸里的血水突然沸腾,女孩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露出底下的黑色羽毛和青灰色鳞片,左额长出个小小的肉瘤,像要长出角。“爸爸的手,爸爸的脚……”她的声音像玻璃摩擦,“还差最后一块,医生说,用你的心脏当‘核’,就能拼出完整的爸爸了。”
凌默的手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向自己的胸口。鳞片己经覆盖了他的小臂,正往肩膀蔓延,每片鳞上都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那些被鳞羽兽吃掉的人,他们的脸在鳞片里扭曲、尖叫,像被困在活的监狱里。
走廊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黑影从天花板的破洞钻进来,是只半人半鸟半鱼的怪物,上半身覆盖黑色羽毛,爪子是青灰色的,带着倒刺;下半身是鱼尾,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背上插着半只人类的腿骨,正是老顾缺失的那条腿。
“鳞羽兽”的喙里叼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血滴在地上,瞬间长出黑色的羽毛和青灰色的鳞片,像片活着的地毯,往凌默的方向爬。
“它需要活人的心脏当‘契核’。”老顾的声音从玻璃缸里传来,微弱而痛苦,“玉佩能暂时压制它,快把你手里的手臂贴上去,那是它的‘左手’,能让它暂时麻痹!”
凌默抓起手臂,猛地冲向鳞羽兽。手臂接触到怪物爪子的瞬间,青灰色的鳞片突然爆发出红光,鳞羽兽发出凄厉的惨叫,羽毛纷纷脱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肤——是老顾的皮肤,被鳞片和羽毛硬生生撑开。
顾衍的身体在这时开始崩溃,羽毛从他的七窍里钻出来,喉咙里涌出黑色的血。“为什么……”他瞪着玻璃缸里的女孩,“我给了你新的身体,你为什么要帮他?”
女孩的右眼流下血泪,滴在血水里,开出朵白色的花。“爸爸说,真正的健康,不是长出鳞和羽毛,是能认出坏人。”她的手突然伸出玻璃缸,抓住顾衍胸口的玉佩,“苏家的玉佩,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玉佩在两人手中同时碎裂,红光冲天而起。鳞羽兽的身体开始瓦解,鳞片和羽毛化作粉末,被风吹散,露出老顾完整的骸骨,正缓缓沉入血水,仿佛终于得以安息。
凌默手臂上的鳞片渐渐褪去,只留下道浅浅的印记,像片小小的羽毛。女孩的身体缩回原样,皮肤恢复成正常的粉色,左眼的血洞愈合,露出和老顾一样温柔的眼睛。
她指着水族馆的后门,那里的沙滩上,停泊着艘小小的木船,船上放着半块月牙玉佩,是苏晚丢失的那半块。“苏姐姐说,这玉佩该还给你了。”女孩笑了,“她说你帮她找到了爷爷的船,她也帮你找到了‘鳞羽兽’的弱点——善良的心,比任何契约都强。”
凌默走出水族馆时,朝阳正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光洒在沙滩上,那些黑色的羽毛和青灰色的鳞片都化作了泡沫,被海浪带走。他握着那半块玉佩,突然明白:所谓的“鳞爪契”,从来不是用身体交换力量,而是用贪婪喂养怪物——而打破契约的,永远是藏在恐惧背后的、不肯放弃的爱。
但他不知道,碎掉的玉佩粉末被风吹向深海,落在片暗绿色的海草上,草叶突然开始蠕动,长出细小的倒刺,像极了那只手臂上的鳞片。新的“契身”,正在海眼深处,悄悄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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