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厨房的大理石台面被晨光擦得发亮，倒映着林晚手里那袋红底黄字的螺蛳粉包装袋。塑料纸上印着 “正宗柳州风味” 几个大字，右下角还有个咧嘴笑的螺蛳卡通形象，门牙缺了颗，看着有点憨。这是她上周在小区便利店抢的特价品，五块九一包，被张大妈嘲笑 “穷酸”，却被她宝贝似的藏在橱柜最深处。
“就煮一包？” 林晚捏着包装袋晃了晃，里面的干粉发出 “哗啦” 声，像在催促。她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刚指向下午三点 —— 顾衍琛在公司开董事会，老爷子去公园打太极，正是 “作案” 的好时机。
不锈钢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冒泡时，她拆开调料包，酸笋的味道瞬间在厨房弥漫开来，像被打翻的醋坛混着发酵的豆腐乳。林晚深吸一口气，露出满足的表情 —— 这味道让她想起离婚前租的那间顶楼加盖房，隔壁的广西姑娘总在深夜煮螺蛳粉，香气能穿透两层楼板，是她那段灰暗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先放干粉，再放酸笋……” 她哼着广场舞队的新编曲目，把紫红色的酸笋丢进锅里，泡沫立刻翻滚着涌上来，带着点浑浊的黄绿色。接着是辣椒油、腐竹、花生…… 最后撒上那包灵魂汤料，浓郁的香气 “嘭” 地炸开，顺着抽油烟机的缝隙往外钻，像群越狱的小精灵。
就在这时，客厅突然传来 “嘀嘀” 的警报声，尖锐得像救护车的鸣笛。林晚吓了一跳，手里的汤勺 “哐当” 掉在地上，溅起的汤汁在洁白的地砖上烫出个小黄点。她还没反应过来，整栋别墅的警报器都跟着尖叫起来，二楼的烟雾报警器 “呜呜” 作响，连庭院里的安防系统都亮起了红灯。
“怎么回事？” 林晚踮脚去关抽油烟机，却发现按钮失灵了，大概是被螺蛳粉的 “威力” 震坏了。酸笋的味道顺着楼梯往上飘，她仿佛听见顾老爷子珍藏的那些古董花瓶在瑟瑟发抖。
三分钟后，顾衍琛带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冲进厨房，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个猪鼻子形状的防毒面具，过滤罐上还印着顾家的族徽，看着有点滑稽。他的定制西装皱了皱，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领带歪在一边，露出里面的真丝衬衫，被汗水洇出片深色。
“你在炖什么化学武器？” 顾衍琛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出来，有点闷闷的，像隔着层棉花。他指着锅里翻滚的螺蛳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整个别墅区的安防系统都报警了，消防队五分钟后到。”
“别啊！” 林晚赶紧关上火，护在锅前像只护崽的老母鸡，“这是螺蛳粉，好吃着呢！比你那黑松露好吃一百倍！” 她夹起根酸笋凑过去，被顾衍琛猛地后退躲开，皮鞋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拿走！” 他指着门口，防毒面具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晃动，“把这东西扔出去，不然我让福伯把你厨房的锅全砸了。”
“凭什么？” 林晚把酸笋塞进嘴里，故意发出 “咯吱咯吱” 的咀嚼声，“我花自己钱买的，煮来自己吃，又没让你闻！再说了，这是广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你懂不懂欣赏？”
她越说越激动，干脆端起锅就要往客厅走：“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美味！上次张大妈吃了一口，当场就把她孙子的进口奶粉换成了螺蛳粉……”
“站住！” 顾衍琛伸手去拦，却被林晚灵活躲开。螺蛳粉的汤洒出来几滴，溅在他的西裤上，留下难以清洗的油渍。保镖们想上前帮忙，又被林晚瞪回去：“你们谁敢动我的粉，我就把顾总穿公主裙的照片发业主群！”
这话果然管用，保镖们立刻僵在原地，面面相觑。顾衍琛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隔着防毒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林晚！你再胡闹，我就扣你这个月的工资！”
“扣就扣！” 林晚捧着碗蹲在厨房角落，吸溜吸溜地吃起来，粉条在她嘴里滑来滑去，“反正我还有广场舞商演的出场费，够买一卡车螺蛳粉了！”
恰在此时，福伯带着两个女佣匆匆赶来，每个人都用围巾捂着嘴，脸色发白。“先生，消防队说…… 说是厨房有不明气体泄漏。” 福伯的声音断断续续，围巾上的流苏都在发抖，“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处理？”
“不用！” 顾衍琛咬着牙说，目光落在林晚嘴角的红油上，像只偷喝了辣椒油的猫，“把通风系统开到最大，再去拿几瓶空气清新剂，最好是雪松味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顾家别墅上演了一场荒诞的 “空气净化战”。女佣们举着空气清新剂在各个房间喷洒，雪松味混着螺蛳粉的酸臭味，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顾衍琛站在厨房门口，防毒面具始终没摘，像个警惕的拆弹专家，看着林晚把最后一口汤喝得精光，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
“满意了？” 他摘下防毒面具，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让他打了个喷嚏，“下次再敢煮这东西，我就把你的广场舞队服全扔了。”
“扔就扔！” 林晚把空碗放进洗碗机，动作故意放慢，“我让张大妈给我做件花棉袄，比队服暖和多了。对了顾总，要不要尝尝？我这儿还有一包……”
顾衍琛的脸瞬间黑了，转身就走，西裤上的油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保镖们跟在后面，没人敢说话，只有通风系统还在 “呼呼” 作响，像在嘲笑这场闹剧。
当天晚上，林晚在厨房发现了个新的不锈钢消毒柜，是顾衍琛让人连夜送来的，说明书上用红笔圈着 “高温消毒可去除顽固异味”。旁边还放着瓶进口的厨房清洁剂，价格标签没撕，上面的数字让她咋舌 —— 够买一百包螺蛳粉了。
“至于吗？” 林晚对着消毒柜做了个鬼脸，转身从橱柜深处又摸出一包螺蛳粉，这次她学聪明了，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还在抽油烟机上蒙了块湿毛巾。
然而第二天早上，她发现那包螺蛳粉不翼而飞了。询问女佣时，她们都摇头说没看见，只有福伯欲言又止，最后含糊地说：“先生昨天进过厨房。”
林晚气冲冲地闯进顾衍琛的书房，他正在看一份海外并购案的文件，钢笔在纸上写着批注。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整齐的阴影，看起来格外认真。
“我的螺蛳粉呢？” 林晚双手叉腰，运动服的袖子滑下来，露出里面的红秋裤边，“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顾衍琛头也没抬，翻过一页文件：“什么螺蛳粉？我从没见过。” 他的耳尖却悄悄红了，像被夕阳染过。
“少装蒜！” 林晚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他的钢笔，“整个顾家除了你，没人敢动我的东西！你是不是怕闻了上瘾，故意销毁证据？”
“荒谬。” 顾衍琛合上文件，终于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因生气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上，“那种臭气熏天的东西，送给我都不吃。”
林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笑了：“是吗？那你昨天为什么打喷嚏？我看你就是闻着香，不好意思承认！”
她转身跑出书房，没看见顾衍琛在她身后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着钢笔 —— 那支笔的金属外壳上，还沾着点不易察觉的辣椒油痕迹。
三天后的深夜，林晚起夜时经过客厅，看见顾衍琛的书房还亮着灯。门缝里透出的光线下，有个模糊的影子正对着电脑屏幕打字，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她好奇地凑过去，听见里面传来 “嘀嘀” 的消息提示音，像是在网购。
“大半夜不睡觉，偷偷买什么呢？” 林晚刚想敲门，就看见顾衍琛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怀里抱着个快递盒，包装上印着 “柳州特产” 几个大字，还贴着张 “易碎勿压” 的标签。
两人在走廊里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顾衍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抓住偷糖的小孩，快递盒差点掉在地上。
“你…… 你怎么还没睡？”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下意识地把盒子往身后藏，丝绸睡袍的带子松了，露出精致的锁骨。
林晚憋着笑，故意装傻：“起夜啊。顾总这是买了什么好东西？还藏着掖着的。”
“没什么……” 顾衍琛侧身想绕开她，却被她伸手拦住。林晚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快递盒，硬邦邦的，形状像极了螺蛳粉的包装。
“让我看看嘛！” 她耍赖似的拽着他的睡袍袖子，“是不是给我买的广场舞新队服？还是进口的黑芝麻糊？”
拉扯间，快递盒 “啪嗒” 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 整整十包螺蛳粉，和林晚吃的那款一模一样，红底黄字的包装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顾衍琛的脸彻底红了，像煮熟的虾子。他慌忙去捡，动作太急，膝盖撞到了走廊的雕花栏杆，发出 “咚” 的闷响。
“原来你也爱吃啊！” 林晚笑得首不起腰，眼泪都快出来了，“还说是什么化学武器，我看你就是嘴硬！”
“不是我买的！” 顾衍琛还在嘴硬，把螺蛳粉往盒子里塞，“是助理买错了，我正准备扔……”
“扔了多可惜。” 林晚捡起一包，在他眼前晃了晃，“今晚加餐？我煮给你吃，保证不让警报器响。”
顾衍琛看着她眼里闪烁的狡黠光芒，突然觉得自己像只被抓住尾巴的狐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晚拽着往厨房走。丝绸睡袍的下摆扫过地毯，留下淡淡的古龙水味，和即将到来的螺蛳粉香气形成奇妙的混合体。
那天晚上，顾家厨房的通风系统开到了最大档，门窗却留了道缝。林晚特意少放了一半酸笋，还加了点顾衍琛喜欢的青菜。当她把一碗冒着热气的螺蛳粉放在他面前时，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
“就尝一口。” 顾衍琛皱着眉，夹起一根粉条，在灯光下像透明的橡皮筋。他闭着眼睛吸进嘴里，眉头渐渐舒展，又夹起一块腐竹放进嘴里。
“怎么样？” 林晚托着下巴看他，眼里的期待像星星，“是不是比黑松露好吃？”
顾衍琛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夹了一筷子。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温柔的阴影，和平时那个冷漠的顾总判若两人。
那一晚，他们没让警报器响，也没惊动任何人。只有厨房的灯光亮到很晚，碗碟碰撞的轻响混着偶尔的笑声，像首温暖的夜曲。十包螺蛳粉被他们消灭了三包，剩下的被林晚藏在了顾衍琛的酒柜里，和他那些价值不菲的红酒放在一起，像个甜蜜的秘密。
后来，顾衍琛再也没阻止过林晚煮螺蛳粉，只是每次都会提前让保镖关闭安防系统。有时他还会主动提出：“今天开不开心？要不要煮包螺蛳粉庆祝一下？”
而那袋被林晚视为珍宝的特价螺蛳粉，最终被她装进了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里，放在客厅的展示柜最上层，旁边是顾老爷子的文玩核桃和顾衍琛的商业奖杯。林晚说：“这是顾家接纳烟火气的见证，得好好收藏。”
顾衍琛看着那个盒子，总会想起那个被螺蛳粉香气笼罩的夜晚。他突然明白，所谓的豪门生活，从来不是一尘不染的精致，而是能坦然接纳彼此的差异，能在高级红酒和廉价螺蛳粉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就像此刻，厨房里飘来的酸笋味，和他手腕上百达翡丽的滴答声，竟如此和谐地共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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