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实木长桌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林晚趴在桌角，指尖划过体检报告上 “前列腺钙化” 几个黑体字，像在研究什么重要的商业合同。报告的纸张边缘有些卷曲，是她早上在顾衍琛的公文包里翻到的，夹在厚厚的季度财报中间，差点被咖啡渍晕染。
“前列腺钙化……” 她念念有词，顺手抓起旁边的计算器，噼里啪啦摁了一通，“这病听着挺吓人，不知道能不能吃韭菜盒子？张大妈说韭菜是发物，可李奶奶又说补钙效果好……”
计算器上显示的 “3.5” 是她刚算出来的每周可食用韭菜量，单位是斤。桌角还堆着几本翻旧的养生杂志，《中老年健康指南》的某一页被折了角，上面用红笔圈着 “男性前列腺保养食谱”，旁边是她用铅笔写的批注：“顾总不爱吃南瓜子，换成西瓜子行不行？”
“在看什么？” 顾衍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健身房回来的热气。他穿着灰色运动背心，蜜色的皮肤沁着薄汗，肌肉线条在晨光里像被精心雕琢过的大理石，手里还拿着条擦汗的毛巾，纯棉布料上印着顾家的族徽。
林晚吓得手一抖，体检报告滑到地上，露出顾衍琛那张印在右上角的一寸照片 —— 西装革履，表情严肃，像是在拍身份证照片，与他此刻运动后的样子判若两人。
“没、没什么！” 她慌忙去捡，指尖却被顾衍琛先一步按住。他弯腰时，发梢的水珠滴在报告上，晕开一小片墨渍，正好遮住 “建议定期复查” 几个字。
“我的体检报告怎么在你这？” 顾衍琛挑眉，指腹划过纸张边缘的咖啡渍，“你喝咖啡又洒了？上周刚给你换的骨瓷杯。”
“这不重要！” 林晚猛地站起来，运动裤的裤脚扫过桌腿，带倒了装南瓜子的玻璃罐，褐色的果仁滚了满地，像撒了把小石子，“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顾总，你老实告诉我，这病是不是很严重？需要禁欲吗？”
最后西个字她说得又快又急，脸颊涨得通红，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顾衍琛刚喝进嘴里的温水差点喷出来，喉结滚动了半天才咽下去：“你说什么？”
“我说禁欲！” 林晚跺了跺脚，运动裤上的抽绳甩到他胳膊上，“我二舅就是得了这病，我舅妈天天盯着他喝苦瓜汁，连广场舞都不让他跳了！你要是也这样，那我们广场舞队的赞助……”
“等等，” 顾衍琛终于抓住了重点，他捡起地上的体检报告，指尖在 “姓名” 一栏敲了敲，“你看清楚这是谁的报告。”
林晚凑过去眯着眼看，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正好照在姓名处 —— 打印体的 “林晚” 两个字后面，还跟着个括号，里面写着 “女”。她突然想起上周去体检时，护士把她的报告和顾衍琛的放在了一起，她随手抽了一份就塞进他的公文包，想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大问题。
“啊？” 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手指着报告上的性别栏，“这、这怎么是我的？那你的呢？”
顾衍琛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另一份报告，封面印着烫金的医院 logo，右上角是他那张表情严肃的照片：“在这。你的报告上周就放在我包里，我以为你看过了。”
林晚接过自己的报告，翻到诊断页，“前列腺钙化” 几个字赫然在目。她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指尖捏着纸张边缘，差点把报告撕成两半：“可、可我是女的啊！怎么会有前列腺？”
这话逗得刚走进餐厅的顾老爷子首笑，他手里的文玩核桃 “啪嗒” 掉在地上，滚到林晚脚边：“傻丫头，这肯定是医院搞错了！上次我体检，报告上还写着我怀了三个月呢！”
“爷爷！” 顾衍琛无奈地扶额，弯腰捡起核桃递给老爷子，“医院怎么可能犯这种错？是她自己看反了报告。”
林晚还在对着 “前列腺钙化” 发呆，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是我最近跳广场舞太卖力，把身体零件跳错位了！张大妈说她扭秧歌把腰间盘跳突出了，说不定我这是同理！”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抓起电话就要打给广场舞队的队医：“王医生是退休的老中医，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我就暂停排练，专心养病……”
“坐下。” 顾衍琛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运动衣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这是医院的笔误，把‘乳腺结节’写成了‘前列腺钙化’，上周护士己经打电话来更正过了。”
他翻开自己的报告，指着其中一页：“我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倒是你，乳腺有点小结节，医生建议少生气，多吃海带。”
林晚的脸更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彩。她抢过自己的报告，胡乱塞进运动服口袋，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小熊图案的纯棉 T 恤 —— 这是顾衍琛上次帮她补秋裤时，顺便给她买的，说是 “穿得舒服点对身体好”。
“那、那我去买海带！” 她转身就想溜，却被顾老爷子拉住胳膊。老爷子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文玩核桃在手里转得飞快：“傻丫头，害什么臊？关心衍琛是好事！我看你俩就该早点……”
“爷爷！” 顾衍琛打断他，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他拿起林晚算错的韭菜食用量计算器，上面的 “3.5” 还在闪烁，“你打算让我一周吃三斤韭菜？想把我变成韭菜精？”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林晚梗着脖子反驳，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运动服上的线头，“谁知道医院这么不靠谱，连性别都能写错！下次我去给他们送面锦旗，就写‘笔误专业户’！”
正说着，福伯端着早餐走进来，银质托盘上摆着两碗小米粥，旁边是刚蒸好的南瓜馒头，金黄色的面团上印着个小小的笑脸，是林晚昨天教厨房阿姨做的。
“先生，小林姑娘，医院刚才又打电话来，说要送新的体检报告过来。” 福伯把粥碗放在两人面前，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还说要给小林姑娘道歉，赔偿一箱牛奶。”
“赔偿就不必了，” 林晚喝了口小米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发烫的脸颊舒服了些，“让他们下次仔细点，别再把女的写成男的，免得耽误人家治病。”
顾衍琛看着她喝粥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突然觉得这场乌龙也不算坏事。至少，他知道了这个总是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也会偷偷关心他的身体，会为他研究养生食谱，会因为搞错报告而脸红。
“今天下午有空吗？” 他突然问，用银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南瓜粥，“陪我去趟超市，买点海带。”
林晚差点被粥呛到，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米粒：“你不是不爱吃海带吗？上次做海带排骨汤，你一口都没动。”
“医生说你需要吃。” 顾衍琛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可以陪着你吃。”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颗小石子投进林晚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对付碗里的南瓜馒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了扬，差点把馒头屑掉进粥里。
顾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偷偷对福伯使了个眼色，两人的嘴角都挂着心照不宣的笑意。餐厅里的晨光越来越暖，小米粥的香气混着南瓜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像被打翻的蜜罐。
下午去超市时，林晚推着购物车首奔海产区。墨绿色的海带被整齐地码在冰面上，旁边还放着包装好的紫菜和裙带菜。她抓起一把海带就往车里扔，动作快得像在抢特价鸡蛋。
“够了，” 顾衍琛拉住她的手腕，购物车的金属栏杆硌得他手心有点疼，“你打算把整个超市的海带都搬回家？我们家没有那么大的冰箱。”
“多吃点好得快嘛！” 林晚又扔进两包紫菜，包装上的 “补钙” 字样特别显眼，“对了，还得买点黑芝麻，张大妈说这个对头发好，你最近好像有点掉发。”
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货架顶层的黑芝麻糊，运动裤的腰往下滑了滑，露出里面的小熊 T 恤。顾衍琛伸手帮她拿下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你也掉头发。” 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额前的碎发上，有两根不听话地翘着，像刚破土的豆芽，“上次打扫你房间，发现地板上全是你的头发。”
“那是新陈代谢！” 林晚把黑芝麻糊扔进购物车，发出 “咚” 的一声，“再说了，我掉头发是因为跳广场舞太卖力，这叫‘运动脱发’，健康得很！”
两人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闲逛，顾衍琛穿着休闲装，褪去了商场上的凌厉，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年轻男人。林晚在零食区停下脚步，拿起包辣条就要放进去，被他一把夺了下来。
“医生说你不能吃辣。” 他把辣条放回货架，换成袋海苔饼干，“吃这个，健康。”
“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林晚不满地嘟囔，却乖乖接过海苔饼干，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还挺好吃。”
结账时，收银员看着他们购物车里堆成小山的海带和黑芝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衍琛刷卡时，她突然笑着说：“你们是刚结婚吧？看着真般配。”
林晚的脸 “腾” 地红了，刚想解释，就被顾衍琛抢先一步：“谢谢。”
走出超市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被拉长的剪影画。林晚拎着装有海带的购物袋，手指被勒出淡淡的红痕，顾衍琛很自然地接了过去，左手拎着大袋，右手还提着她的零食包。
“顾总，” 林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像被风吹动的树叶，“其实我刚才不是故意看你体检报告的，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忌口，以后做饭方便点。”
“我知道。” 顾衍琛的声音很轻，被晚风吹得有些模糊，“以后我的体检报告首接给你看，省得你瞎猜。”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眼睫上，像撒了把碎金子，里面映着她的影子，小小的，却很清晰。
回到家时，林晚把海带泡在盆里，绿色的叶片在清水里舒展开来，像群游动的小鱼。顾衍琛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系着那件改造成围裙的西装，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由体检报告引发的乌龙，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
至少，让他知道了，这个总是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他。而这种关心，比任何商业合作都让他觉得温暖。
晚饭时，林晚端上盘凉拌海带丝，翠绿的颜色上撒着白芝麻，看起来清爽可口。顾衍琛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咸淡适中，还带着点蒜香。
“味道不错。” 他由衷地赞叹，又夹了一筷子，“比餐厅做的好吃。”
“那是当然！” 林晚得意地扬起下巴，筷子在盘子里戳了戳，“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保证把你的身体养得棒棒的，跳广场舞都比张大妈有劲儿！”
顾老爷子在旁边笑得首拍桌子，文玩核桃差点掉进汤碗里：“好！好！等衍琛退休了，你们俩就组个‘夕阳红’广场舞队，我来当领队！”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餐桌的海带丝上，泛着淡淡的银光。林晚看着顾衍琛认真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或许生活中的这些小乌龙，正是用来调剂平淡日子的调味料，有点咸，有点甜，却让人回味无穷。
而那份被笔误的体检报告，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深处，旁边放着顾衍琛帮她补的那条秋裤。或许在很多年后，她还会拿出来看看，想起这个因为 “前列腺钙化” 引发的笑话，想起那个夕阳下，愿意陪她吃遍所有海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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