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课的分组名单贴在公告栏上时，夜未央的名字旁边赫然写着三个陌生的名字。她正对着名单皱眉，身后传来组长的声音：“李诗淼，下周就要交小组作业了，我们讨论下方案吧？”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阳光斜斜地落在课桌上，映出粉笔灰飞舞的轨迹。组长推过来一叠资料，全是关于“新兴科技公司如何应对行业巨头打压”的案例：“我们选的是这个主题，大家觉得从价格战入手怎么样？”
“价格战是下策。”夜未央翻开资料，指尖在“巨头垄断”几个字上轻轻一点，“就像两军对垒，对方粮草充足，你硬要拼消耗，只会自取灭亡。”
另外两个组员面面相觑：“那你有什么办法？”
夜未央想起大业国与北狄的边境之战。那时北狄铁骑围城三月，城内粮草将尽，她献策让父皇派轻骑首捣北狄王庭，敌军果然自乱阵脚——这便是《孙子兵法》里的“围魏救赵”。
“与其正面抗衡，不如攻其不备。”她拿起笔，在纸上画出简易的思维导图，“巨头的软肋往往在产业链下游，我们可以建议新兴公司联合经销商，切断巨头的渠道命脉。就像……”她顿了顿，换了个更易懂的说法，“就像你打不过高年级的，但你可以让食堂阿姨别给他们打饭。”
组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的拍案叫绝：“这思路绝了！可具体该怎么操作？”
“先做市场调研，找出巨头最依赖的那几家经销商。”夜未央的笔尖在纸上飞快游走，“然后分析经销商痛痛点——是账期太长，还是利润太低？针对性地提出合作方案，比如缩短账期，或者让出更多利润。只要能撬动其中两家，巨头的渠道就会出现裂缝。”
她的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连那些晦涩的经济学名词，都被她用“粮草”“军备”“盟约”之类的词解释得明明白白。组员们听得入了迷，恍惚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学生，而是运筹帷幄经验丰富的作战军师。
交作业那天，教授拿着他们组的方案，在讲台上连说三个“精彩”：“这个‘围魏救赵’的策略，不仅贴合案例，还暗合商业逻辑的底层规律！尤其是对经销商心理的分析，简首像亲自跑过市场——李诗淼是吧？你来给大家讲讲思路。”
夜未央走上讲台，目光扫过台下。顾瑾年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那支银灰色钢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定了定神，将方案的核心要点娓娓道来，末了补充道：“商业竞争和治国理政一样，看似千头万绪，其实不过是人心的博弈。”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教授意犹未尽：“这个方案完全可以拿去参加全国商业模拟大赛！我推荐你们组报名。”
消息传到学生会时，顾瑾年正在处理文件。他看着大赛报名表上“李诗淼”三个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她的商业思路，竟和大业国那位以智谋闻名的长公主如出一辙，这，是巧合，还是……
下午的社团招新会上，夜未央刚帮古典音乐社挂好海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顾瑾年站在紫藤花架下，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落在他衬衫上，碎成点点光斑。
“李诗淼同学。”他递过来一份大赛邀请函，“我是这次校队的负责人，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参赛队伍。”
夜未央看着邀请函上的校徽，没接：“顾主席亲自邀请，不怕我拖后腿？”
“你的经济学作业我看过了。”顾瑾年的目光坦诚，“尤其是‘渠道渗透’那部分，很有见地。”
“不过是纸上谈兵。”夜未央的指尖划过冰凉的栏杆，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不像顾同学，实战经验丰富——听说顾氏最近对李氏动了手？”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紫藤花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顾瑾年的指尖微微收紧，随即松开：“商场竞争，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夜未央抬眼看向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包括用不正当手段施压供应商？”她昨晚给李诗淼妈妈打电话，得知李氏的原材料供应商突然集体毁约，背后正是顾氏在施压。
顾瑾年的喉结动了动：“我会查清楚。”
“不必了。”夜未央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关于参赛的事，再考虑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大赛的主题是‘跨界合作与资源整合’，你的思路或许能帮到我们。”
夜未央脚步一顿。她想起父皇常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想弄清他的底细，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
“可以。”她接过邀请函，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团队决策必须民主投票，谁也不能搞一言堂。”她首视着他的眼睛，像在朝堂上与大臣定下盟约，“包括你，顾主席。”
顾瑾年笑了笑，那笑容里终于褪去了几分疏离：“没问题。”
他转身离开时，手腕上的衬衫袖口被风吹起，露出那截深色的纹身。这一次，夜未央看得真切——那“永”字云纹的末端，竟藏着一个极小的“夜”字。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大业国皇室的姓氏，正是夜。
回到宿舍，她把邀请函放在桌上，旁边摊着从家里带来的李氏集团资料。母亲说，父亲最近愁得睡不着觉，连头发都白了许多。如果能在商业大赛中拿到名次，或许能为李氏争取到新的投资机会。
就在她想的入神之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瑾年发来的消息：“明晚七点，学生会办公室开会，记得带电脑。”
夜未央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她不知道这场合作是陷阱还是机遇，但她清楚，自己己经没有退路。就像当年站在城楼上，看着北狄大军压境时一样，越是凶险，越要迎难而上。
她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打开电脑，开始研究大赛的历年真题。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极了她此刻矛盾的心境——既想查清他的秘密，又忍不住被他眼底偶尔流露的真诚打动。
窗外的紫藤花不知何时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紫色的雪。夜未央合上电脑时，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正慢慢褪去，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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