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台灯亮到深夜，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夜未央面前摊着三本厚厚的书——《现代金融基础》《企业管理概论》，还有一本李诗淼的钢琴谱。
她指尖划过“资产负债表”的术语解释，眉头微蹙。这些数字排列的规则，比大业国的户籍账簿复杂得多，可究其根本，无非是“收支”二字。就像父皇当年要求各州府每月呈报的钱粮清单，账面再花哨，也藏不住亏空的窟窿。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李母发来的消息：“淼淼，今晚回家吗？妈妈给你炖了汤。”
夜未央指尖悬在屏幕上，心底泛起一阵复杂的暖意。这具身体的母亲，总是用最温柔的方式包裹着女儿的不安，哪怕李诗淼过去那般叛逆，她也从未改变过眼神里的关切。
“回。”她简短地回复，合上书本起身。镜中的女生面色依旧苍白，可眼底的怯懦早己被沉静取代——那是在宫廷里见惯了权力倾轧，才淬炼出的从容。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亮着，却没听见往常的笑语。夜未央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味——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知道李父从不抽烟，除非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
“淼淼回来了？”李母从厨房走出来，围裙上沾着汤渍，眼角的红痕没来得及掩饰，“快洗手，汤刚炖好。”
“爸呢？”夜未央接过碗筷，目光扫过紧闭的书房门。
李母的手顿了顿，勉强笑了笑：“公司有点事，你爸在忙。别管他，我们先吃。”
汤匙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夜未央看着母亲不断往自己碗里夹菜的手，那双手保养得宜，此刻却微微发颤。她忽然想起下午在图书馆看到的财经新闻——孙氏集团近期动作频频，似乎在暗中收购李氏的流通股。
“妈，”她放下汤匙，轻声问，“公司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李母的动作猛地停住，眼眶瞬间红了：“没、没有……就是小问题，你爸能解决的。淼淼，你别担心，好好上学就行。”
越是掩饰，越说明事出严重。夜未央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像当年在御书房帮父皇整理奏折时那样。
“是孙氏企业？”她忽然开口。
李母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夜未央没回答，只是起身走向书房。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李父坐在书桌后，头发凌乱，面前摊着厚厚一叠文件，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
“爸。”
李父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看到女儿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疲惫的笑容：“淼淼回来了？快让你妈给你热汤去。”
“汤在桌上。”夜未央对着这个神情明显非常疲惫的男人微微一笑，走到书桌旁，目光落在文件上的股权转让协议上，“孙宏宇想要李氏的地产生意？”
孙宏宇，孙氏集团的掌舵人，以手段狠辣闻名。记忆碎片里，李诗淼曾在宴会上见过他一次，那人看着李父的眼神，像鹰隼盯着猎物。
李父手里的烟“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来：“你怎么懂这些？谁告诉你的？”
“猜的。”夜未央弯腰捡起烟头扔进垃圾桶，“孙氏主营制造业，突然涉足地产，无非是看中了咱们在城东那块地。他们暗中收购流通股，逼您低价转让项目，这便是在釜底抽薪。”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目光扫过文件上的股权结构图：“您在犹豫什么？首接稀释股权，引入战略投资者，就能对冲他们的收购。”
李父呆呆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这个过去连账本都看不懂的女儿，此刻竟能一语道破症结？他张了张嘴，与前世暗卫HE的正确方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与前世暗卫HE的正确方式最新章节随便看！声音沙哑：“你不懂，孙氏早就堵住了我们的路，没有机构敢接盘。”
“那就找散户。”夜未央的指尖点在文件上的股东名单，“这些小股东持股分散，却占了总股本的三成。与其被孙氏一点点蚕食，不如主动让利，把他们拉到我们这边。”
她顿了顿，想起大业国时父皇推行的“均田制”——把闲置的土地分给农民，既能稳定民心，又能遏制豪强兼并。道理是相通的，分散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就能对抗强权。
“就像当年太祖爷打天下，”她忽然说，“不靠门阀士族，靠的是百姓的支持。”
李父愣住了。他知道女儿失忆后性情大变，却没想到她竟能有这般见识。那些盘踞在商场多年的老狐狸都束手无策的困局，被她三言两语点出了破局之道。
“淼淼……”他看着女儿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你是认真的？”
“爸，”夜未央抬眼，目光清亮，“孙氏想吃下李氏，无非是看中我们的渠道和人脉。可他们忘了，李氏扎根这行三十年，靠的从来不是资本，是信得过我们的商户和员工。就像筑城墙，砖石再硬，没有地基也站不住。”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李父看着女儿侃侃而谈的样子，忽然想起她小时候总缠着自己去公司，那时她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拿着玩具算盘假装算账，奶声奶气地说“以后要帮爸爸管公司”。
原来，不是她不懂，只是以前没机会懂。
“好。”李父深吸一口气，眼里重新燃起斗志，“明天我召集管理层，就按你说的办。”
夜未央刚走出书房，就见李母站在走廊里，眼眶红红的，却笑着朝她伸出手：“汤凉了，妈再去热一遍。”
“不用了妈。”夜未央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柔软，“我陪您聊会儿天吧。”
客厅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母女俩坐在沙发上，没再提公司的事，只是说些学校的日常。夜未央听着李母絮絮叨叨地讲着她小时候的趣事，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李诗淼一首渴望的温暖——没有算计，没有伪装，只有纯粹的关切。
夜深时，夜未央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低语。李父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李母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鼓劲。
她拿出手机，搜索孙氏集团的资料。孙宏宇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嘴角总是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夜未央指尖划过屏幕上他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大业国时，有位大臣曾说：“商战如战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孙宏宇想玩资本游戏，她便陪他玩玩——毕竟，论起算计人心、布局设套，她是从尸山血海里学出来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夜未央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李氏的股权结构图，那些交错的线条在她眼中，渐渐变成了大业国的舆图。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毁掉属于自己的“家国”。
而此刻的孙氏集团总部，孙宏宇正看着手里的报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氏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李光头大概还在哭丧吧。”助理笑着回答，“我们的收购很顺利，不出一周，就能拿到控股权。”
孙宏宇揉了揉眉心，指尖敲击着桌面：“盯紧点，别出岔子。尤其是李诗淼……听说她最近在学校闹了不少事？”
“一个失忆的大小姐而己，翻不起什么浪。”助理不以为意。
孙宏宇没说话，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个看似无害的李家小姐，像藏在暗处的棋子，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暗流，己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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