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木门被夜未央反手锁死时，顾瑾年还陷在那记带着雨水凉意的吻里。他望着她发红的眼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着她被麻绳磨破的指尖，声音发颤：“你怎么进来的？红姨她……”
“红姨把账册给我了。”夜未央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泛黄的账册，纸页上沈耀贿赂顾家的明细刺痛了眼，“你父亲收了他多少好处，要把你往火坑里推？”
顾瑾年的脸色瞬间沉下去。他早知道父亲与沈耀有往来，却没想到牵连如此之深——账册里甚至记着三年前母亲那场“意外”车祸的打点记录。
“这些年顾家表面风光，实则早被沈耀渗透。”他低声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父亲被他捏住了软肋，以为交出我就能保全家业，却不知沈耀要的是顾家彻底覆灭。”
夜未央的心猛地一揪。千年前沈氏先祖也是这样，用构陷和胁迫瓦解了大业国的根基，如今不过是历史重演。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掌心的凉意让他瑟缩了一下：“别担心，我带你出去。”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顾父的怒吼：“把阁楼门撞开！沈先生的人己经到了！”
顾瑾年脸色骤变，猛地将她推向墙角的密道入口：“从这里走，首通后山！”他扳动墙上的机关，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账册你收好，去找警方……”
“要走一起走！”夜未央抓住他的手臂，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才发现他在发烧，“你烧糊涂了？我怎么可能把你留下！”
顾瑾年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他晃了晃头，试图看清她的脸，眼里却蒙上了层水汽：“我不走……沈耀要的是我，你带着账册出去，才能揭穿他的阴谋……”
“闭嘴！”夜未央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阁楼里回荡。她的眼眶通红，声音却异常坚定，“千年前我没护住你，这一世你休想再把我推开！暗卫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他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誓死护主……”
“错了！”她将那枚修复好的玉佩塞进他掌心，冰凉的玉质让他打了个寒颤，“是活着回来见我！连自己都护不住，还谈什么护主？”
顾瑾年攥紧玉佩，断裂处的金边硌着掌心，像她的话一样刺进心里。他看着她眼里的决绝，突然想起千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把暖炉塞进他怀里，说“阿瑾要好好活着”。
“殿下……”他喉头发紧，滚烫的泪珠突然滚下来，砸在她手背上，“三百年来……你第一次为我回头……”
楼下的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己经裂开了缝。夜未央不再犹豫，拽着他钻进密道，石板在身后轰然合上。黑暗中，她摸索着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指节在流血——是刚才用碎瓷片刻她侧影时划破的。
“傻子。”她咬着牙骂，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混着他的血一起滴在通道的泥土里。
密道狭窄而潮湿，顾瑾年的高烧让他脚步虚浮，几乎全靠她拖拽着前行。他的意识时断时续，嘴里喃喃着胡话：“殿下……小心脚下的石子……那年猎场你就是在这里崴了脚……”
夜未央的心像被泡在酸水里。他烧得神志不清，记着的却全是千年前的细枝末节。她腾出一只手，摸出腰间的匕首，用刀背敲击着岩壁，发出规律的声响——这是大业国暗卫传递安全信号的节奏。
“阿瑾，撑住。”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柔却有力，“出去我们就去揭穿沈耀，去看江南的桃花，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顾瑾年在她怀里蹭了蹭，像只受伤的兽，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真的吗？殿下不会再丢下我了？”
“不丢了。”她吻上他滚烫的额头，尝到咸涩的泪味，“这一世，我牵着你走。”
密道的尽头透出微光时，夜未央己经累得脱力。她扶着顾瑾年爬出通道，发现外面是片茂密的竹林，暴雨还在倾盆而下，冲刷着两人的踪迹。
她刚想找个避雨的地方，顾瑾年突然浑身一颤，死死攥住她的手腕，眼神涣散却异常执着：“殿下的手……比前世凉……”
夜未央的心猛地一缩。他烧得连现实与前世都分不清了，却还记得她手的温度。她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艰难地往竹林深处走：“很快就不凉了，我带你去找医生。”
雨幕中，她的身影单薄却坚定，像株在狂风中不屈的韧草。而她没注意到，顾瑾年攥着玉佩的手，指缝间正渗出细密的血珠，与玉佩的裂痕融为一体，泛出淡淡的红光。
远处的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来，车灯刺破雨雾，像头蛰伏的猛兽，悄然盯上了他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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