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仓木门碎裂的声响还在耳膜震荡，夜未央攥着那只稻草兔子，指节泛白到发疼。首到远处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渐远，她才猛地从草堆里挣出来，月光下散落的短刀反射着冷光——是他留下的。
“顾瑾年……”她咬着唇低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草堆深处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混着稻草香与淡淡的血腥，像一根无形的线，勒得她心口发紧。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踉跄着，带着压抑的痛哼。夜未央扑过去时，正撞见顾瑾年扶着门框滑坐下来，肩头新添的伤口将半边衣袖染得通红，短刀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刚触到他的伤口，就被他反手抓住。
“说了等我。”他笑了笑，脸色白得像纸，指腹却固执地蹭了蹭她的眼角，“没哭？”
夜未央别过脸去抹泪，却被他紧紧地攥着手腕。“别碰……我找着药了。”她想起白日在茶厂顺手塞进袖袋的伤药，是他从前总备着的金疮药，带着清苦的草木香。
谷仓角落堆着半袋陈年糙米，她寻来破瓷碗，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干草，借着微光将药草碾碎。火苗跳跃着舔舐碗底，药香渐渐漫开来，混着稻草的气息，竟生出几分安稳的错觉。
顾瑾年靠在土墙边，目光黏在她忙碌的侧脸上。她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捏着药杵的手很稳，不像从前那个连针脚崴了都会蹙眉的公主。可他分明看见，她碾药的力道越来越重，指节都在微微发颤。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药杵顿了顿，夜未央没回头：“在想……你总说金疮药太苦，却每次都把最烈的那瓶留给我。”
顾瑾年喉结滚了滚，没再说话。火苗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像极了前世那些被宫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时光。
药汁煎得差不多时，夜未央小心地倒在瓦罐里，刚要转身，忽然被人从背后环住了腰。
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带着伤处的凉意和他独有的气息。顾瑾年的下巴搁在她颈窝，呼吸轻轻扫过肌肤，带着浓重的药味，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好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像带着水汽，“我闻着就苦。”
夜未央被他蹭得发痒，想挣开，腰上的力道却更紧了些。“忍忍就好。”她的声音有些发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还有……他压抑着的、细微的痛意。
“苦。”他又重复了一遍，带着点耍赖的意味，鼻尖在她颈侧轻轻蹭着，像只撒娇的小兽，“未央，苦。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与前世暗卫HE的正确方式》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这声“未央”喊得太轻，太柔，像羽毛搔过心尖，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前世他从不这样叫她，总是恭谨地唤“殿下”，哪怕在冷宫雪夜，也只敢在她睡熟时，低低地、带着无尽委屈地喊一声“阿央”。
药汁微凉时，她舀了一勺，刚要递过去，手腕却被他捉住。顾瑾年抬起眼，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像盛着两簇将熄的星子。“不想喝。”他说，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执拗。
夜未央的心猛地一软。她仰头看他，忽然倾身凑近，含住一口药汁，不由分说地覆上他的唇。
药汁的清苦在唇齿间漫开，带着她唇齿的温热。顾瑾年浑身一僵，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苦意渐渐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淹没，他能尝到她舌尖的微颤，感受到她抵在他胸口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
首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还是苦。”他低声说，声音却哑得厉害。
夜未央刚要说话，手腕一松，手中的瓦罐“哐当”一声摔在草席上，褐色的药汁泼了开来，浸湿了铺在地上的稻草，药香愈发浓郁。
她看着他肩头渗血的伤口，忽然伸手去解他的衣襟。顾瑾年没再阻拦，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看着她指尖抚过那些新旧交叠的伤痕，从肩胛到腰侧，最后停留在心口那处浅浅的箭伤——那是前世替她挡下暗箭时留下的，如今竟也在同样的位置，添了道新伤。
“这里……”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伤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不是很疼？”
顾瑾年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跳处，那里跳得又急又重，像要从胸腔里撞出来。“疼。”他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但不及……见不到你的万分之一。”
夜未央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开口，窗外忽然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惊雷。顾瑾年下意识将她揽进怀里，就在这时，她看见他后颈处，随着他急促的呼吸，竟隐隐浮现出一道暗紫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图腾，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她正想问，顾瑾年却忽然低头，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睡一会儿。”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等天亮了……”
等天亮了，会怎样？
夜未央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渐趋平稳的心跳，鼻尖萦绕着药香与他的气息。她攥紧了那只稻草兔子，指腹抚过他后颈那道诡异的纹路，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身上，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那道纹路，在惊雷再次炸响时，似乎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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