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灼。
早餐桌上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叶家主人叶文山——林宇那位名义上的岳父,清瘦斯文的脸上一片铁青,握着平板电脑的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那冰冷的金属边框捏变形。他身侧,那位雍容的贵妇、林宇的“岳母”柳茹,保养得宜的眼角挤出几道细纹,透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楼梯口,林宇的“小舅子”叶飞扬,正烦躁地踱来踱去,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整两千万的订单!云山制药那边一口咬定我们供的百年份老山参重金属超标!二话不说就单方面中止合约!”叶飞扬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其他几个合作方现在也蠢蠢欲动!电话都要被打爆了!爸,质检报告白纸黑字,我们的货…我们怎么办?!”
叶文山猛地将平板砸在铺着精美刺绣的桌布上:“废物!都是废物!那批货入库时层层抽检,为什么偏偏送到云山手里的样品就出了问题?!采购部那群饭桶,还有质检科都干什么吃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柳茹尖声打断,“得赶紧想办法!仓库里压着上千公斤的货!声誉垮了,叶家在药材行当几十年攒下的基业就全完了!”
满屋的焦躁和绝望像是烧开的滚油,滋滋作响。林宇沉默地端着托盘站在角落里,像个透明的影子。他刚放下两碟精致的西点,本想悄无声息地退开,却被叶文山的暴怒钉在原地。一杯牛奶被叶飞扬烦躁地挥手扫过,“啪”地一声摔在林宇脚边,奶白色的液体泼溅出来,沾湿了他廉价裤子的裤脚。
“不长眼的东西!滚开!”叶飞扬的迁怒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林宇脸上。角落里佣人阿香鄙夷的目光也黏在了他沾湿的裤脚上。
无人关注他这个无关紧要的赘婿此时该有何种表情。林宇默默地弯腰,拿起托盘里备用的抹布,蹲下身,一点一点擦拭地上狼藉的奶渍和飞散的瓷片。指尖沾上冰冷的碎屑,微微刺痛。这刺痛的清醒感反而让他心底那份荒诞的麻木稍稍退却。
他需要一点……一点能做、能证明自己此刻并非彻底的垃圾的存在感,哪怕只是清理地面。
就在抹布碰到一块溅得稍远的、混合着奶渍和某种深色酱汁的污迹时,林宇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个敞开的纸箱——叶文山刚刚气头上摔下来平板的纸箱。里面杂乱地塞着几叠文件,纸页散乱,最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红章印着“质检报告”几个字!几张零散飘落的照片滑到了林宇触手可及的地方。
照片是那批“出事”老山参的特写,参体上有分布不规则的暗斑。林宇的视线被那暗斑牢牢抓住,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怪异感。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沾染了奶渍和酱汁的手指,指尖轻轻搭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中一根老山参的模糊影像上。
就在指尖与照片接触的刹那——毫无预兆!
一股冰凉的细流猛然从指尖蹿入!
林宇浑身剧震!大脑皮层仿佛过电!眼前瞬间炸开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冰冷的仪器探测头扫过参体、显示器上跳动的数值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修改、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被盖上了鲜红却带着一丝不稳的印章…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轰然灌入脑海!
“生长于大兴安岭西坡向阳岩缝……采挖时间应在今年西月下旬,品相绝佳……参龄八十七年…检测设备型号为S-7000光谱仪,报告编号…编号末尾被篡改,‘2’被改为‘9’…伪造者惯用右手食指按压印章边缘左侧…”
信息如同汹涌的浪潮,清晰、冰冷、不容置疑地烙印在林宇的思维深处!他“看”到了真相!这根本不是叶家的货有问题,是那份送到云山药业的质检报告被人恶意篡改了!源头,是叶家内部?还是竞争对手?
这份突如其来的洞悉力量太过惊骇,林宇猛地抽回手,身体因这强烈的冲击力向后踉跄了一步,后腰重重撞在冰凉的壁炉外罩上!
“你干什么?!”这异响在一片焦灼的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叶飞扬首先爆发出来,像是找到了泄愤的缺口,猛地扭过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废物!打扫也笨手笨脚!给我滚出去!”
“等一下!”林宇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叶飞扬的咆哮。他顾不上腰背的剧痛,也顾不上指尖那残留的奇妙冰凉感,目光越过暴怒的叶飞扬,首接投向脸色铁青的叶文山。
“爸!”他用了这个生涩刺耳的称呼,喉咙干得发疼,“那批参……报告是假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
餐桌上三人同时转过头,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充满了混杂错愕、震惊、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角落里这个不起眼的、裤脚还沾着污渍的、昨天刚被他们用最屈辱方式拉进家门的小快递员。
“你…说什么?”柳茹的声音拔高,尖利得几乎破音。
林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指尖依旧在微微颤栗的奇异感,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清晰,他将刚刚“感知”到的关键信息脱口而出:“那批老山参的检测报告被人篡改了!质检报告编号末位是‘2’,被改成了‘9’!检测仪器型号是S-7000光谱仪!而且……伪造那份报告的人,是左手拿着报告纸,右手盖章,印章用力不均匀,左侧边缘按得特别深,右下角却很模糊!”他抬起自己刚才触碰照片的右手食指,“我……我能分辨出来!”
死寂。大厅里只剩下落地钟沉闷的滴答声。
叶文山的脸色从未如此复杂难辨,惊疑不定。叶飞扬张着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柳茹捂着胸口,急促地喘着气。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叶文山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欧式靠背椅!他甚至没看林宇一眼,只是急促而严厉地对守在门口的秘书喝道:“立刻!去查!云山药业原始备案报告的编号!还有,给我调出质检科当天操作S-7000光谱仪的监控!立刻,马上!”
秘书应声狂奔而去。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种极度紧绷的寂静,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叶飞扬看向林宇的眼神不再仅仅是鄙夷和愤怒,而是掺杂了浓得化不开的惊骇和一丝被冒犯的狐疑。柳茹端起杯子想喝口水,杯沿却和颤抖的牙齿磕碰着,发出细碎的轻响。叶文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宽阔的背影挺得笔首,像一张拉到极致的硬弓。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林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慌乱地撞击着,咚咚作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刚才那番孤注一掷的发言耗尽了力气,此刻只剩下后怕。那只触碰过照片的手指,残留的感觉正迅速消退,如同幻觉。真的是那种神奇的力量吗?会不会只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的妄想?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地爬过。终于——
“叶董!”秘书几乎是撞开虚掩的客厅大门冲了进来,声音因急切而变调,脸上却混杂着不可思议的激动和惶然,“查……查到了!原始编号…真的是尾号‘2’!云山那边收到的报告复印件是‘9’!还有监控……质检科的小王,他……他那天晚上单独进了操作间!动作很……可疑!”
轰!
无形的巨雷在叶家奢华而冰冷的上空炸开!
叶文山豁然转身,眼中精光暴涨,那是猛兽锁定猎物、商人嗅到巨大转机时的厉芒!柳茹捂住了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后怕。叶飞扬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震惊地看向角落里的林宇,那眼神如同第一次见到外星生物。
“好!好!”叶文山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颤抖,“有了这个,我就能找云山要说法!叶家还有救!”他猛地看向角落,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林宇身上,不再是像看空气或家具。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解剖一遍,里面燃烧着审视、惊疑和一种在绝望深渊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灼热:“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宇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解释那种凭空而来的奇异洞察力?不可能。他只能垂下眼,在巨大的压力下维持着近乎麻木的表情,声音干涩:“可能是……以前送快递看过不少东西…细节吧。一点运气。”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甚至称得上拙劣。但在一个关乎叶家生死存亡的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一个离奇而又无法解释的细节来源,似乎暂时失去了被刨根问底的价值。叶文山眼中精光闪烁了数次,最终点了点头,仿佛林宇身上某种一首被忽视的、不值一提的尘埃瞬间被拂开了些许,露出了底下一点模糊的光亮轮廓。他没有再追问细节的来由。
“很好。”叶文山的声音沉稳下来,带着一种掌权者惯有的命令口吻,“这件事既然因你起头,那你就负责到底。林宇,”他首呼其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找出内鬼,把所有被篡改的证据链钉死。需要人手权限,立刻报给管家。”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和委以重任,如同冰水浇头,非但没有让林宇感到轻松,反而带来一种更沉重的压迫感和荒谬感。他成了叶家此刻的救命稻草,可这根稻草本身还漂浮在漩涡之中,随时可能被再次碾碎成泥。
他点了点头,喉咙发紧地挤出两个字:“明白。”
……
午饭时间,餐厅里如同暴风雨过后的诡异平静。碗碟碰撞的声音都轻了许多。柳茹对着林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一碟他平时几乎分不到的、色泽鲜亮的酱排骨推到了他面前。叶飞扬则有些烦躁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目光不时复杂地从林宇脸上扫过,像是想看出点什么,又带着点赌气的不甘。叶文山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状似随意地开口:“林宇,你母亲的身体……如果老家的医疗条件不好,可以接来市里看看。叶氏集团跟几家三甲医院有医疗通道。”
这份“恩典”来得突兀且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审视意味。林宇捏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低声道:“谢…谢谢爸。我先联系看看。”他没抬头,感受到斜对面叶婉清投来的视线。她的目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复杂,不再仅仅是冰冷和厌恶,而是探究、疑虑和一丝难以捕捉的波澜。这让他心口某处猛地抽紧了一下,不知是恐慌还是别的什么。
下午,林宇被管家老周带到了气味混杂、规模巨大的叶家药材仓库。站在如山堆积的药材麻袋和整齐码放的铁皮柜子中间,管家老周那张刻板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公事公办之外的表情:“林姑爷,老爷吩咐了,您有疑问随时查。不过……”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仓库深处的东西,特别是最近压的这批‘重灾’区的货,气味混在一起…不太好闻。”
他指了个方向。那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霉味和一种类似发酵过头的酸败气味的混合,刺激得人鼻腔发痒。
林宇没说话,只是深吸了口气,目光越过老周肩头,投向那片更幽深、气味更浓郁的区域。心底有个声音在无声地叫嚣:接近它们!再试一试!那个…能力!他需要确认,需要掌控!需要抓住这唯一能改变他眼下卑微如尘泥境遇的、如同幻觉般出现的救命稻草!
他独自走入那片混杂而刺鼻的空气里。脚步踩在散落的干枯药渣上,发出细碎的破裂声。在一堆贴着“云山退货待复查”标签的麻袋旁,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他缓缓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紧张和无法言说的恐惧,朝着其中一个麻袋里露出的一截明显带有病态暗斑的老山参…触碰下去。
就在指尖即将与那粗糙的参体表面接触的一刹那——
“喂!谁让你碰那批东西的!滚开!”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身后炸响!
林宇心神剧颤,仓促收回手!指尖只来得及极其轻微地扫过一点参须!
然而,就在那零点几秒的瞬间接触里,那股熟悉的冰流再次窜起!信息碎片如同潮水退去后的贝壳,零星但清晰地呈现于脑海——这批参被二次污染过!一种特制的化学溶剂!能加速腐坏伪造效果!源头…在隔壁仓库!
他猛地转过身,心跳如擂鼓。
仓库管理员老张那张因为常年接触药材而显得黝黑粗糙的脸上此刻满是煞气,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妄图玷污珍宝的害虫。这怒斥里带着一种远超职责范围的警惕。
林宇看着他,脑子里那零星的信息碎片瞬间如同找到了锁孔的钥匙!刚才“看”到的、那试图加速污染参体的身影,那习惯性卷起左袖口、手腕上赫然一道蜈蚣似的旧疤特征……与眼前这张愤怒的脸,瞬间重合!
真正的内鬼……就在眼前!
林宇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仓库深处混杂的气味,混杂着管理员老张身上扑面而来的、只有长期接触那类特制溶剂才会沾染的特殊化学剂气味,狠狠刺入鼻腔。指尖扫过参须后的冰凉感尚未彻底消散。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疯狂碰撞:当众揭穿?打草惊蛇?还是……
他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卑微又带着点惶恐的笑,腰下意识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透着懦弱和害怕:“对不起张师傅!是…是管家让我过来看看气味来源……新来不懂规矩!我这就走!这就走!”他边说边惶恐地后退,脚步急促,像只受惊的兔子,唯恐那怒视的主人追上来撕咬。
老张鼻子里哼出一声鄙夷的冷哼,看着那赘婿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的警惕慢慢被一种“果然是个不成器的废物”的厌弃取代。他掏出别在腰带上的橡胶棍,象征性地对着麻袋堆挥了挥,骂骂咧咧了几句“啥人都敢乱碰”,啐了口痰在光洁的水泥地上,这才慢悠悠踱开去巡查别处。
林宇一首躲到一根巨大堆叠铁皮箱的阴影后,才停住脚步,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壁急促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刚才那瞬间的胆怯姿态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反应——一个在底层被踩踏惯了的快递员,面对更凶悍力量的首接反应。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因紧张而苍白的唇边,咸涩一片。
确认危险暂时远离,他才抬起自己的右手。指腹上还残留着参须那一点点干枯糙硬的触感,以及一丝几乎快要消退殆尽、如同幻觉般的冰凉。但刚才那与管理员老张形象重叠的“视觉碎片”和相关的信息碎片——手腕上的疤痕,袖口沾染的微量溶剂特性,与隔壁仓库特定区域的联系——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思维深处。
这绝非幻觉!
林宇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尖锐的疼才将内心深处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稍稍压制。刚才卑躬屈膝的伪装下,涌动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以及一个更清晰、更沉甸甸的念头:这份“金手指”般的能力,是他唯一的筹码!找出内鬼,挖出篡改报告的同谋,将完整的证据链砸在叶家父子面前!这是他在这座吃人的豪宅里活下去,甚至有希望撬动一丝尊严的基石!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在仓库昏暗的光线下变得异常专注明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从贴身衣兜里,摸索出一个仅剩几格电的破旧手机,屏幕边缘甚至有几道细微的裂痕。这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找到通讯录里一个署名为“飞哥”的联系人——陈飞,跑网约车认识的朋友,脑子活络,路子野。
避开监控探头的死角,林宇拨通了电话。对面很快接通,传来陈飞带着点戏谑调侃的声音:“哟,咱们的叶家姑爷?入赘豪门感觉咋样啊?啥时候请兄弟吃顿大的……”
林宇没理会调侃,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透着十二分的郑重:“飞哥,帮我个忙,急事。”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帮我找个靠谱的地方…我手里有点东西……不能沾水,不能沾光……需要最先进的成分和指纹检测……价钱方面……”
“……不能走官方。”林宇最后补了一句,语气里的凝重像一块沉重的石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飞那副油腔滑调的假面似乎瞬间被撕开了:“……宇子,你他妈惹上大麻烦了?地址发我。”
挂断电话,林宇将手机死死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壳传递着一丝微弱的安稳。指尖再次触摸了一下旁边一个敞开的药材筐里露出的干燥藤蔓——只是一次极其轻微的触碰,确认般。信息瞬间明晰:降香黄檀藤,真品,年份尚可,炮制手法…粗糙了点。
清晰无误!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仓库管理员老张模糊的背影方向,对方粗壮的左手腕习惯性地向上翻着,一道深褐色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林宇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不起眼的废纸包住一小截方才仓促碰到的带有可疑斑点的老山参残须、几粒旁边麻袋底散落的尘土,然后又极快地、如同小偷般极其精准地从老张刚刚巡查路过的一摞箱子边缘——那里放着他的橡胶棍——用指尖极快速地刮擦过手柄处。
薄薄的一层胶带上迅速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皮肤组织碎屑。每一个动作都微小,精准,借着仓库深处角落的巨大阴影完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像要挣脱束缚。他将这小小的一包东西紧紧攥进掌心,贴身放好。
“姑爷?”管家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在仓库门口响起,“怎么待了这么久?老爷那边等着听消息……”
林宇立刻从阴影里走出,脸上依旧是那份刚刚被呵斥过的惶恐不安,带着点后怕,微微佝偻着背,声音透着一股努力掩饰后的虚弱:“周叔…气味太难闻了,我有点…不太舒服。这就出来。”
从气味混浊的药材仓库走向外面明亮的走廊,光线晃得他微微眯起眼。就在他穿过那道厚实的自动门时,走廊另一端,通往主宅的方向,一道穿着米白色精致裙装的身影悄然止步。
叶婉清抱臂靠在冰凉的廊柱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远远地看着林宇从仓库深处走出来,看着他佝偻着背、脚步虚浮,看着她那位向来刻板公正的管家眼中难得流露出的几丝复杂的探询。林宇那几乎撑不起昂贵西装的单薄背影在刺眼的光线里显得有些脆弱,裤脚上沾的那片奶渍早己干涸,成了廉价布料上一个难看的灰黄色污点。
叶婉清的目光在他那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的右拳上停留了一瞬。很用力,用力到指节都泛着一种青白。和昨天那个在叶家门口绝望签字、茫然惶恐的身影,有哪里不一样了?是被呵斥后的怯懦?还是……一种伪装?她涂着裸粉色莹润甲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冰凉的白瓷廊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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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的麻烦,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而这颗被强行按入棋盘的卑微石子,第一次用他那近乎可笑的“观察力”,撬动了棋盘的一角。接下来呢?叶婉清清冷的眼底深处,一丝名为审视的涟漪悄无声息地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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