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沉甸甸地压在背上，里面那个裹着油布的硬物如同烧红的铁块，隔着布料灼烤着陈默的脊梁骨。公交车在坑洼的城郊公路上颠簸，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枯黄的野草，废弃的厂房，蒙着厚厚灰尘的指示牌。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每一秒都带着滞涩的粘稠感。
14:50。
距离第二个时隙开启，还有十分钟。
陈默坐在车厢后排角落，帽檐压得很低，目光看似落在窗外，实则如同雷达般扫视着车内稀少的乘客和前方的司机。一个打瞌睡的老农，两个低声聊天的中年妇女，司机专注地盯着前方。没有异常。他收回目光，手指隔着背包布料，感受着里面那个冰冷坚硬的长方体轮廓。
老黄头藏匿的东西，会是什么？那二十箱显卡体积庞大，不可能塞进这么小的包裹。是合同？是部分定金？还是……其他更关键的东西？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与引擎的轰鸣混在一起。比特币27美元的价格如同阴云压在心头。时间窗口在缩小，压力在积聚。
公交车终于摇晃着驶入市区边缘。陈默在距离安全屋还有三站路的一个大型农贸市场门口下了车。这里人声鼎沸，气味混杂，鱼腥、汗臭、劣质香水和腐烂菜叶的味道搅成一团。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喇叭声震耳欲聋。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他压低帽檐，如同一条滑溜的鱼，汇入汹涌的人潮。在拥挤的摊位间快速穿行，利用人群和货架的遮挡，不断变换方向，警惕地留意着身后。没有尾巴。至少，没有明显的尾巴。
穿过整个市场，从另一个出口钻出。时间：14:57。
安全屋所在的小区就在马路对面。陈默没有立刻过去，他闪身躲进路边一个废弃电话亭的阴影里。电话亭的玻璃早己破碎，里面弥漫着一股尿臊味。他背靠着冰冷肮脏的金属壁板，迅速拉开背包拉链，将那个油布包裹拿了出来。
包裹入手冰冷沉重。防水油布缠得异常紧实，边缘用黑色的强力胶带死死封住。陈默没有犹豫，用钥匙串上挂着的指甲刀，小心地割开胶带，一层层剥开那带着机油和泥土气息的油布。
油布下，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塑料盒。盒子材质坚硬，表面光滑冰冷，像一块精心打磨的墓碑。盒盖边缘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启的卡扣或缝隙。整个盒子浑然一体，只在正面中央，镶嵌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极其纤薄的液晶显示屏。
此刻，屏幕是黑的。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合同，不是现金，甚至不是U盘。这是一个……黑箱？一个需要特定方式激活的装置？“幽灵”让他下午三点给出答案，答案给谁？怎么给？难道要通过这个盒子？
时间：14:59。
陈默将冰冷的黑盒紧紧攥在手中，目光死死盯着那块漆黑的屏幕。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黑色的塑料外壳上，瞬间消失不见。周围市场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和手表秒针跳动的微弱滴答声。
嗡——
口袋里的诺基亚E71猛地一震！
陈默闪电般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幽蓝的光！依旧是那个陌生的本地号码！第二个时隙开启的瞬间！
他立刻按下接听键，将手机和那个冰冷的黑盒同时紧紧贴在耳边。
依旧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电子变声，冰冷、高效、毫无情绪：
“黑盒。看到屏幕。”
“输入你的答案。”
“你只有六十秒。”
嘟…嘟…嘟…
忙音！通话结束！比第一次更短！只有指令，没有废话！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六十秒！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黑盒！
就在通话结束的瞬间，那块漆黑的液晶屏幕骤然亮起！
幽绿色的光芒在昏暗的电话亭里显得格外诡异！
屏幕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不断跳动、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倒计时数字：
59…58…57…
冰冷的数字如同催命符，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尖叫！
答案！他需要输入答案！同意二十万买断！输入什么？数字20？还是“同意”？
没有键盘！没有任何输入接口！只有一个屏幕和一个冰冷的倒计时！
陈默的大脑在巨大的压力下如同过热的CPU，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火花！他猛地想起第一次时隙结束时他发送的那条短信——“20”！“幽灵”收到了！他理解！那么答案的载体……不是语言，而是……
他死死盯着那跳动的倒计时：45…44…43…
赌一把！
他用食指，带着决绝的力量，重重地、清晰地按在屏幕中央那个跳动的数字上！
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酷地跳动着：42…41…40…
错了！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时间在飞速流逝！怎么办？输入什么？这鬼东西怎么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时刻，陈默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屏幕的左上角！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淡蓝色的光点，随着他指尖的按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反应！
不是按压数字！是按压屏幕本身！按压的位置！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他明白了！这是触控屏！答案不是输入文字或数字，而是……画图？！
倒计时：35…34…33…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陈默的食指再次落下，不再按压数字，而是用尽全身的专注和稳定，在冰冷的屏幕上，飞快地、清晰地画了一个符号——
一个代表“同意”的、国际通用的、巨大的对钩（√）！
指尖划过屏幕，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幽绿色轨迹。
当他的手指抬起，那个巨大的对钩（√）在屏幕上清晰地停留了一瞬！
然后，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骤然消失！
黑盒内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哒”声！
如同精密锁具被打开的轻响！
紧接着，屏幕上的幽绿色光芒瞬间熄灭！黑盒重新变成了一块冰冷沉默的墓碑！
成了？！
陈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成功了？！
他立刻尝试掰动盒盖的边缘。这一次，原本严丝合缝的盒盖，竟然被轻易地撬开了一条缝隙！
就在他即将掀开盒盖，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答案”的瞬间——
呜——呜——呜——！！！
刺耳、凄厉、如同地狱丧钟般的警笛声，毫无征兆地、由远及近地疯狂响起！瞬间撕裂了农贸市场的喧嚣！
声音的来源……正是安全屋小区的方向！
陈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猛地抬头，透过电话亭破碎的玻璃向外望去！
只见安全屋所在的那个老旧小区门口，两辆蓝白涂装的警车如同发狂的钢铁巨兽，引擎嘶吼着，红蓝警灯疯狂旋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急刹车停在了单元楼下！车门“砰砰”打开，五六个荷枪实弹、穿着防弹衣的警察如狼似虎地跳下车，动作迅猛地冲进了单元门洞！
目标……正是他租住的302室！
周队长！
他们动手了！
就在他离开安全屋，去取黑盒的这短短一个多小时里！
重生2010：开局借钱买币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2010：开局借钱买币最新章节随便看！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陈默瞬间意识到，扔掉官方SIM卡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周队长！这根本不是常规的“传唤”或“检查”，这是抓捕！是冲着他来的！
此地绝不能久留！他必须立刻离开！
陈默一把抓起背包，将刚刚撬开一条缝的黑盒连同剥开的油布胡乱塞进去，拉链只拉了一半。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冲出电话亭，不顾一切地扎进农贸市场汹涌的人潮！
身后，警笛声依旧凄厉地嘶鸣，如同跗骨之蛆。
他逆着人流，在狭窄肮脏的摊位缝隙间跌跌撞撞地狂奔。撞翻了菜筐，引来了摊主的怒骂。他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开这里！
刚冲出市场的另一个出口，一辆破旧的、沾满泥点的银灰色面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猛地刹停！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老黄头那张布满皱纹、此刻却写满了惊惶和焦急的脸！
“快！上车！”老黄头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巨大的恐惧！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开面包车滑门，如同炮弹般扑了进去！身体重重砸在布满油污和碎屑的后排座椅上！
“砰！”车门被他用尽全力拉上！
几乎在车门关闭的同一秒！
轰！
老黄头身边的驾驶座上，一个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的陌生男人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破旧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面包车如同离弦之箭，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冒着青烟，猛地蹿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将陈默死死按在座椅靠背上！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后窗布满污垢的玻璃，看到两辆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从农贸市场不同的出口疯狂冲出，警笛声汇成一片死亡的尖啸，朝着他们逃离的方向，穷追不舍！
“操他妈的！”驾驶座上的鸭舌帽男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咒骂，声音沙哑而陌生，带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厉。他猛打方向盘，面包车在狭窄的街道上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轮胎尖叫着，险之又险地避开一辆横穿马路的电动车，冲进了一条更加狭窄破败的小巷！
巷子两旁是低矮的违章建筑和堆积如山的垃圾。面包车如同发狂的野兽，在坑洼的路面上疯狂颠簸、跳跃！陈默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他死死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指甲几乎要抠进劣质的皮革里。
“甩掉他们！快！”老黄头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身体在剧烈的颠簸中左摇右晃。
“闭嘴！”鸭舌帽男人厉声呵斥，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眼神锐利如鹰，透过后视镜死死盯着后面紧咬不放的警车。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芒在狭窄巷道的墙壁上疯狂闪烁，如同索命的鬼火！
“坐稳了！”鸭舌帽男人再次低吼！他猛踩油门，同时一把将方向盘打死！
面包车发出濒临解体的轰鸣，猛地冲向巷子尽头一面看似封死的砖墙！就在陈默以为要车毁人亡的瞬间，鸭舌帽男人猛地一拉手刹，同时将方向盘回正！
吱嘎——！！！！
刺耳到极致的轮胎摩擦声和金属扭曲声同时爆发！面包车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锐角，贴着那面砖墙的墙角，如同失控的陀螺般，硬生生甩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隐蔽的岔路！车尾甚至擦着砖墙，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巨大的离心力将陈默狠狠甩向车门！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玻璃上，一阵剧痛和眩晕！
追在最前面的警车显然没料到这亡命般的操作，司机猛打方向盘试图跟上，但车身过于庞大笨重！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可怕声响！
警车的前保险杠和半个车头，狠狠撞在了那个狭窄的墙角上！碎片西溅！警车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顿在原地，引擎盖瞬间扭曲变形，冒起了白烟！
后面紧跟的第二辆警车猝不及防，猛地急刹！轮胎抱死，在路面上拖出长长的黑色印记，险之又险地停在撞墙警车的后面！
“操！”撞墙警车的驾驶门被猛地踹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跳下车，正是周队长！他额角擦破了一块皮，渗着血丝，脸上是暴怒到极致的狰狞！他对着对讲机疯狂咆哮，同时指着面包车消失的岔路方向怒吼：“追！给我追！他们跑不了！！”
面包车在狭窄曲折、如同迷宫般的小巷里疯狂穿行。引擎嘶吼着，每一次换挡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鸭舌帽男人如同最老练的亡命徒，对这片区域的地形烂熟于心，每一次转向都精准而狠辣，利用狭窄的空间和堆放的杂物不断阻挡着后面可能存在的追兵视线。
暂时甩掉了！
车厢里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味、橡胶烧焦味和劫后余生的、浓重的汗味与恐惧。
陈默靠着冰冷的车门，大口喘息着，额头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摸了一把，指尖沾上温热的粘稠液体——流血了。
“妈的……妈的……”老黄头瘫在副驾驶座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不停地重复着无意义的咒骂。
驾驶座上的鸭舌帽男人依旧沉默，只是透过后视镜，那双隐藏在低低压下的帽檐阴影里的眼睛，锐利而冰冷地扫了陈默一眼。那眼神，如同打量一件货物，或者……一个麻烦。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人，绝不是老黄头找来的普通司机！那种眼神，那种狠辣精准的驾驶技术，那种亡命徒般的气场……
他是“幽灵”的人！
面包车七拐八绕，最终在一片靠近废弃铁路的、堆满建筑垃圾和报废车辆的荒地边缘停了下来。引擎熄火，西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火车汽笛声。
鸭舌帽男人拉开车门跳下车，动作矫健无声。他走到陈默这一侧，猛地拉开滑门。刺眼的午后阳光瞬间涌入，照亮了车厢内弥漫的灰尘。
“出来。”声音冰冷，毫无情绪。
陈默捂着流血的额头，艰难地挪下车。脚踩在松软的沙土和碎砖块上。老黄头也连滚爬爬地下了车，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鸭舌帽男人没有理会老黄头，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锁定在陈默脸上，又扫了一眼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背包。
“答案。”他吐出两个字，伸出手。手掌宽厚粗糙，布满老茧。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和额头的剧痛。他从背包里掏出那个刚刚撬开一条缝的黑色盒子，递了过去。
鸭舌帽男人接过盒子，手指在盒盖边缘轻轻一撬。这一次，盒盖应声而开，毫无阻碍。
他低头看了一眼盒子内部。陈默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帽檐下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收缩的瞳孔。
几秒钟的死寂。
鸭舌帽男人缓缓合上盒盖。他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看向陈默。那目光中，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意外、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对着陈默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几个大步就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后面，不见了踪影。留下陈默和老黄头，站在荒地的边缘，面对着空旷的废墟和远处低沉的汽笛声。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塑料碎片，打着旋儿飞过。
陈默站在原地，额头的血混着汗水流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和咸涩。他抬手抹去，视线有些模糊。
黑盒里……到底是什么？
那个点头……又意味着什么？
二十万美元的交易……就这样……完成了？
远处，警笛的尖啸声，如同不散的阴魂，再次隐隐约约地响起，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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