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中心公园的空地上就飘起了艾草的清香。苏尘带着志愿者们搭起蓝色帐篷时，露水还挂在帐篷的帆布上，晶莹剔透。诊桌是从“济世堂”老宅搬来的酸枝木桌，桌面刻着百年前的药诀，边角被历代坐堂大夫磨得圆润光滑。
“苏医生，这是今天的号筹，己经发出去两百三十七个了。”护士小张举着粉色的纸条跑过来，鼻尖沾着点药膏，“张教授的博士生团队己经到了，在那边搭脉呢。”
苏尘刚点头，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三辆印着“市场监管”字样的面包车碾过草坪停在帐篷前，轮胎压碎了几株刚冒头的车前草。为首的中年男人揣着手走下来，制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露出里面的鳄鱼牌衬衫——那是李强最爱的牌子。
“谁是负责人？”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目光扫过药箱时，带着刻意的挑剔，“有人举报你们用的艾叶重金属超标，针灸针消毒不合格，涉嫌危害公共安全。”
排队的人群顿时炸了锅。“不可能！我上周还在这儿扎过针！”卖早点的陈婶把豆浆桶往桌上一墩，“你们是不是收了李强的好处？”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着手机录像：“我是医学院的学生，他们用的是一次性无菌针，符合国家标准！”
中年男人掏出对讲机：“把所有药品、器械都查封带回局里检测。”他的手指在药箱上敲了敲，突然停在一捆黄芪上，“这个产地是哪里？有没有质检报告？”
苏尘拿出一沓文件递过去：“这是黄芪的产地溯源记录和农残检测报告，每批次都有备案。”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这位同志，您胸口的工作证编号是010527，我记得上周在李强的私立医院见过您，当时您还说他们的进口药疗效好呢。”
男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抢过文件胡乱翻了翻：“手续齐全也不行！有人举报你们占用公共场地，影响市容！”他挥挥手，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就开始扯帐篷的固定绳。
“住手！”刘正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他拄着根拐杖——昨天追打大汉时崴了脚，“王局长刚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是接到匿名举报擅自行动！”他举起手机，免提里传出市监局局长的声音：“小李，赶紧给苏医生道歉！李强的举报材料是伪造的，我们己经立案调查了！”
中年男人的对讲机“啪”地掉在地上。陈婶趁机往他手里塞了个刚出锅的肉包：“同志，吃点东西暖暖胃。咱老百姓不管别的，就认能治病的好医生。”
这场风波过后，义诊的队伍排得更长了。苏尘的诊桌前，第一个坐下的是位患三叉神经痛的大爷，疼得半边脸都肿了。“西医说要开颅，我不敢。”大爷捂着嘴，说话含糊不清。苏尘拿出三寸长针，在他太阳穴附近轻轻一点，针尖透过皮肤时，大爷舒服地叹了口气：“不疼……还麻酥酥的，像春天的风。”
旁边的帐篷里，张教授正在教年轻人辨认药材：“这是野山参，须上有珍珠点；那是何首乌，断面得有云锦纹……”林婉儿举着相机，把这一幕幕拍下来，镜头里，穿校服的小姑娘帮着发宣传单，卖菜的大妈给志愿者送来了绿豆汤，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人脸上，每个人的笑容都像被晒得暖暖的药草。
下午三点，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悄悄站在人群后。他是《都市晨报》的记者，原本是来挖“中医闹剧”的黑料，此刻却在采访本上写下：“当银针扎进穴位的瞬间，我看到了中医的生命力。”他走到苏尘面前，递过名片：“我想做个系列报道，从《本草纲目》到社区义诊，讲讲中医到底是什么。”
苏尘刚送走最后一位患者，手机就响了。是刑警队长发来的消息：“李强的假药仓库找到了，还搜出了他指使地痞闹事的录音。”他抬头看向天边，夕阳正把云彩染成金红色，像熬得恰到好处的药汁。
但他知道事情还没完。收摊时，志愿者发现帐篷角落有个可疑的包裹，拆开来，里面是只被注射了不明液体的死猫，猫脖子上挂着张纸条：“下一个就是你。”苏尘捏着那张纸条，指腹被纸边割出细小红痕，血珠滴在草地上，很快被泥土吸收——就像那些藏在暗处的恶意，终将被阳光晒透。
他转身对林婉儿笑了笑：“明天去孤儿院义诊，记得多带点儿童推拿的宣传册。”晚风拂过帐篷，带来远处药田的清香，仿佛在说：只要往前走，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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