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旅馆的氤氲雾气仿佛还萦绕在感官深处，未落下的吻与紧贴的湿衣带来的灼热触感，如同烙印，烫得林妙妙心头发慌。
回程的车上，空气如同凝固的胶体，沉闷得令人窒息。
顾珩专注地开车，侧脸线条绷紧，下颌线清晰得如同刀刻，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比温泉事件之前更甚。
他刻意回避着任何可能的视线接触，仿佛她是某种需要被隔绝的病原体。
林妙妙蜷缩在副驾驶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却沉在谷底。
巨大的失落感和难堪几乎要将她淹没。
果然…
是她越界了。
那个瞬间的悸动和失控，对他来说，只是契约之外不必要的麻烦，是需要被立刻修正的错误。
他甚至不愿意给她一个解释，或者一个冰冷的眼神，只是用彻底的沉默和疏离，在她周围筑起一道更高、更厚的冰墙。
抵达机场，办理登机，过安检，首到坐进头等舱宽大舒适的座椅里，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依旧没有打破。
顾珩一坐下就打开了随身的平板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处理着堆积的邮件，仿佛身边坐着的只是一个空位。
林妙妙系好安全带，将头靠在冰冷的舷窗上，试图用窗外停机坪上忙碌的景象分散注意力。
然而，引擎的轰鸣声，机舱内柔和的灯光，以及身边那强大而冰冷的存在感，都让她无法平静。
温泉池边的气息交缠，他眼中那瞬间的幽深和失控，还有此刻这刻意拉开的、如同鸿沟般的距离…
所有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撕扯。
飞机平稳爬升，穿过云层，进入平流层。
窗外是如洗的碧空和无垠的云海，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温暖明亮。
机舱内灯光调暗，营造出适合休息的氛围。
乘客们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或翻阅杂志。
顾珩似乎处理完了紧急邮件，关掉了平板电脑屏幕。
他靠向椅背，闭上眼，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并没有立刻入睡，只是安静地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紧抿，依旧维持着那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林妙妙看着他闭目的侧影，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
那道刻意筑起的冰墙如此坚固，让她感到绝望。
可心底那份因温泉事件而点燃的、无法熄灭的悸动，却像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理智。
一个大胆而卑微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攀上她的心尖。
如果…
如果她再靠近一点点呢？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无人打扰的万米高空，在这片短暂的、仿佛被世界遗忘的静谧里…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头从冰冷的舷窗上移开。
身体微微向顾珩的方向倾斜，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然后，她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和巨大的忐忑，轻轻地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他坚实而微凉的肩头！
肌肤相触的瞬间，林妙妙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肩部肌肉在那一刹那的、极其细微的紧绷！
他并没有睁开眼，但身体传递出的瞬间僵硬，清晰地表明他感知到了她的触碰！
完了…
他一定会立刻推开她！
用那种冰冷的、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彻底宣判她的“死刑”！
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瞬间攫住了林妙妙！
她几乎想立刻弹开，逃离这自取其辱的境地！
然而，就在她身体微微后缩，即将离开那微凉触感的瞬间——
顾珩的身体，却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做出排斥的动作。
他依旧闭着眼，维持着靠坐的姿势。
只是那原本绷紧的肩部肌肉，在经历了瞬间的僵硬后，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
松弛了下来。
仿佛默许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微小的重量和依靠。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看她，只是放在扶手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
更让林妙妙心脏狂跳的是，紧接着，顾珩那只空闲的手抬了起来！
他并没有推开她，而是伸向了头顶上方控制阅读灯的按钮。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原本照亮他座位上方那一小片区域的阅读灯，熄灭了。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只有舷窗外透进来的、经过过滤的柔和天光，朦胧地笼罩着两人。
他肩头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而她靠在他肩上的侧影，也仿佛融入了这片暧昧的昏暗里。
黑暗像一层保护色，也像一种无声的邀请。
林妙妙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紧张而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翼。
她根本不敢睁眼看他，更不敢动。
只能维持着这个僵硬的、依靠着他的姿势，假装自己真的睡着了。
可那狂乱的心跳声，却如同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机舱里，在她自己的耳膜里，疯狂地擂动！
咚咚！
咚咚！
她甚至怀疑这声音会穿透她的身体，被他听见！
他为什么不推开她？
他为什么关灯？
是觉得灯光刺眼，还是…
为了让她“睡”得更安稳？
无数个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
靠在他肩上的感觉如此清晰——
他衬衫布料微凉的触感，他身体透过布料传来的、沉稳的温热，还有那若有似无、萦绕在鼻尖的清冽雪松气息…
这一切都让她无法平静，却又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意外的、带着冰冷温度的“默许”。
时间在巨大的心跳声和飞机引擎平稳的嗡鸣中缓慢流淌。
顾珩的呼吸似乎变得悠长而平稳，仿佛真的睡着了。
他的肩膀成了一个稳定而沉默的依靠点，承受着她虚张声势的“熟睡”。
林妙妙就在这种极致的紧张、悸动和小心翼翼的伪装中，维持着这个姿势。
身体的僵硬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温暖和疲惫取代。
高空的静谧和身边人沉稳的气息，像一种无声的催眠。
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紧绷的神经在持续的伪装和意外的“安全”中，竟真的松懈下来。
意识，在万米高空的昏暗与寂静中，在身侧那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包裹下，竟真的开始模糊、沉沦…
她不知道，在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身体真正放松下来、完全依靠在他肩头时，顾珩那一首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
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承载着肩头那份意外的、沉甸甸的依赖。
舷窗外，阳光灿烂，云海翻涌。
而舷窗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两人依偎的剪影，像一幅无声的默剧。
隔阂依旧如同天堑。
但这小心翼翼的试探，却在这万米高空之上，得到了一次无声的、冰冷的默许。
阳光透过云层，在机舱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他们依偎的姿态，短暂地定格在归途的寂静里。
(http://www.220book.com/book/SKY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