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抽屉里，是一株叶片蜷曲如同鬼爪、根须还在微微蠕动的漆黑植物，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和怨念——【九幽还魂草】。
第三个抽屉里，则是一个布满铜绿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林北腕间的黑环——【寻源溯踪盘】。
“选择。”瘸腿掌柜的声音冰冷，“寒髓可解百毒，包括炎狼爪毒，但其中的妖神诅咒会彻底污染她的血脉，让她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永远无法恢复神智。代价是……你的吞噬手环。”
林北的心猛地一沉。
“九幽还魂草，生于万妖埋骨之地，以无尽怨念为食。它能强行激发生命本源，吊住一口气，甚至暂时压制血脉退化。但服用者将日夜承受万魂噬心之苦，生不如死。代价是……”他指向张铁蛋，“她体内残余的、属于玄狐皇族本源的那一缕精血。”
林北攥紧了拳头。
“或者，”掌柜的目光锐利如刀，钉在第三个罗盘上，“用寻源溯踪盘。它能追溯吞噬手环的力量本源，找到最初锻造它的‘源火之地’。传说那里残留着能净化一切诅咒、重塑血脉的‘混沌源火’。这是唯一能根除她体内所有问题的办法。”
“它在哪？”林北追问。
“不知道。”瘸腿掌柜的回答干脆利落，“此盘只指向本源，不显示路径。妖界广袤，深渊无数，危机西伏。你带着她，活不过三天。代价……是你们两人未来百年自由——签下魂契，成为当铺的‘活当’。”
三个选择，三条通往不同深渊的路。
林北的目光在三个抽屉间逡巡。寒髓的冰冷，还魂草的怨毒，罗盘的疯狂旋转……每一个都像在嘲笑着他的渺小和无助。背上的张铁蛋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毒纹下的皮肤透出一种死寂的灰败。
“没有……别的路了？”林北的声音干涩。
瘸腿掌柜沉默片刻，金属面具转向星图穹顶那片因骨哨而亮起的星域。
“玄狐卫用命送来的骨哨，只值一次选择的机会。”他顿了顿，那只露出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或者……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二十年前，夜魇魔君陨落于妖神柱下前，最后接触的人是谁？”掌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告诉我真相，我或许……可以额外借你一件东西。”
林北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二十年前……夜魇魔君……妖神柱！鬼手的话和老乞丐的警告在脑中轰鸣！他死死盯着掌柜那只深邃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但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寒潭。
他不知道答案。他只是一个捡到手环的倒霉蛋。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就在他几乎要窒息时，背上的张铁蛋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一个破碎的词语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
“……镜……子……”
镜子？
林北脑中一片混乱。瘸腿掌柜的右眼却猛地爆射出一道精光！他手中的黄铜拐杖重重顿地！
“成交！”
他不再看林北，转身走向骨墙深处一个被层层禁制封印、毫不起眼的骨灰盒大小的匣子。金属假肢点过几个繁复的符文，禁制层层褪去。他打开匣子，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布满铜锈的古朴铜镜。镜面模糊不清，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
“【溯影残镜】。”掌柜将铜镜抛给林北，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注入你的精神力，它能回溯指定地点或物品过去十二时辰内残留的影像碎片。记住，只有一次机会，时间很短，能看到什么全凭运气。这是你最后的情报来源。”
林北下意识地接住铜镜。入手冰凉沉重，镜背刻着扭曲的、仿佛在流动的符文。他来不及细想，立刻集中精神，将意念沉入镜中。目标——吞噬手环！
嗡！
残镜剧烈震动！镜面裂纹中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林北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抽离，卷入一片破碎的光影漩涡！
无数混乱、颠倒、飞速闪过的画面碎片冲击着他的神经：
……一只布满伤痕、骨节分明的大手，颤抖地将一个闪烁乌光的黑色圆环按进一个婴儿的襁褓……
……冲天而起的妖神柱，血色的光芒吞噬苍穹，柱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哀嚎的妖魂面孔……
……一个戴着青铜鬼面的身影在血色光芒中狂笑，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柄缠绕着紫色狐尾虚影的权杖……
……黑暗的角落，一个浑身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正将一滴暗金色的液体，滴入一池翻腾的寒髓之中……
……一面巨大的、边缘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眼球的青铜镜，镜面倒映出妖神柱内部……一根缠绕着无数锁链的、跳动着的巨大心脏！……
“呃啊！”林北惨叫一声，头痛欲裂，意识被强行弹回！溯影残镜上的光芒瞬间熄灭，“咔嚓”一声轻响，镜面中央多了一道贯穿的裂痕，彻底变得灰暗。
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后背。那些破碎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记忆里。婴儿的襁褓……妖神柱的心脏……滴入寒髓的斗篷人……还有那面七眼青铜镜！
“看到了什么？”瘸腿掌柜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他那只露出的右眼，死死盯着林北，仿佛要穿透他的颅骨。
林北抬起头，抹去鼻子里流出的温热液体（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反噬），迎上掌柜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混乱的碎片在脑中翻腾，一个模糊却惊人的轮廓正在形成。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洞悉的冰冷：
“妖神柱里……囚禁着一颗活着的‘心’。而你们想要的‘源火之地’……”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在那颗‘心’跳动的正下方！那面青铜镜，就是钥匙，对不对？”
瘸腿掌柜的身体瞬间僵首。握着黄铜拐杖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面具下的呼吸，第一次失去了平稳。整个球形空间的星沙流动，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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