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山熊”的呼吸一日比一日沉稳有力。当洞外呼啸了整整一冬的寒风终于彻底停歇,只剩下融雪水滴落的嘀嗒声时,这位魁梧的首领在昏迷数日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眼神起初是浑浊而茫然的,仿佛从最深沉的死亡泥沼中挣扎而出。当他的目光逐渐聚焦,落在跪坐在他身边、正小心翼翼用“洁净之水”(稀释碘伏)为他擦拭额头汗珠的星火脸上时,一丝微弱的、属于生者的光彩,终于在他眼底亮起。
“…星…火…”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唤出了女儿的名字。
“阿父!”星火(林薇)立刻红了眼眶,这一次,泪水里没有表演,而是真切的激动和后怕。她的小手紧紧握住父亲那只未受伤的、布满厚茧的大手。
洞内瞬间沸腾了!
“首领醒了!祖灵在上!首领活过来了!”
“是星火大人!是神使救活了首领!”
欢呼声、敬畏的祈祷声充斥着洞窟。狼爪激动地冲到父亲身边,这个桀骜的少年此刻像个孩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岩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沉静的眼眸中也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目光与星火短暂交汇,里面是无声的欣慰和“你看,我们做到了”的默契。
山熊的目光在激动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带着一种深切的、几乎刻入骨髓的期盼。“…云雀…云雀呢?”他艰难地开口,呼唤着妻子的名字,那个像春天鸟儿一样温柔灵巧的女人。
洞窟内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喜悦。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首领的眼睛。
狼爪的身体猛地僵住,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岩也垂下了眼帘,肩膀微微颤抖。
星火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属于这具身体的、关于母亲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温暖的笑容,灵巧的手指编织着藤蔓,哼唱着不成调的、却无比温柔的曲子,在寒冬最严酷的深夜里,将最后一口温热的肉汤喂进女儿嘴里,自己却咳得撕心裂肺……然后,在某一个风雪呼啸的清晨,那抹温柔的气息,永远地消散在了冰冷的兽皮里。
“阿父…”星火的声音带着哽咽,小小的手用力回握着父亲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阿母…阿母她…没能熬过最冷的那个月…祖灵爷爷说…阿母化成了守护我们的春风…她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她无法说出“冻饿交加引发高热肺炎而死”的残酷真相,只能用原始人能理解的“祖灵”和“守护”来安抚。
山熊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他猛地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一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布满风霜的粗糙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兽皮上。这位在猛犸面前都未曾退缩的勇士,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云雀,他的伴侣,他生命中的温暖和歌声,终究没能等到冰雪消融的春天。
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刚刚恢复的一点生气仿佛又要被抽走。他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而艰难。
“阿父!”星火心头一紧,连忙用小手抚着他的胸口,急切地说:“阿母最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父和星火!她说…要阿父好好活下去…带着灰岩部落…活下去…替她看看…春天开满山的花…”她的话语带着孩童的急切和真挚,努力描绘着母亲可能的心愿。
山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猛地睁开眼,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洞顶嶙峋的岩石,仿佛要将那无尽的悲伤和痛苦钉在那里。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反手死死握住了星火的小手,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发疼。他没有再说话,但那紧握的手,和眼中重新燃起的、一种混杂着无尽悲痛却更加决绝的火焰,表明了他的选择——活下去!为了云雀的嘱托,为了星火,为了灰岩!
云雀的离去,如同在灰岩部落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山熊虽然强撑着精神,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首领身上那份沉甸甸的哀伤和疲惫。他苏醒带来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洞窟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压抑。
当狼爪和岩搀扶着山熊,第一次走出洞窟时,洞外的景象更是将这份沉重推向了顶点。
寒冬的余威肆虐过大地。枯黄中勉强透出新绿的草芽稀稀拉拉,脆弱不堪。猎场死寂,融雪泥泞湿冷,寒风依旧刺骨。族人们裹着单薄的兽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深陷的眼窝和凸出的肋骨无声地诉说着极度的饥饿。储存食物的角落,只剩下几块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硬骨头。
绝望,如同无形的冰霜,再次试图冻结人们的心。
“阿父…”狼爪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猎物…找不到…”
山熊沉重地喘息着,望着这片荒芜的家园,刚被悲痛和女儿唤醒的求生意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下达什么命令。食物,没有食物,一切希望都是空谈。
就在这时,那个清脆而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死寂:
“阿父,狼爪哥,大家,别怕。祖灵爷爷和阿母都在看着我们,她们不会放弃我们的!”
星火走到父亲身边,小小的手轻轻放在父亲紧握的拳头上,爱吃樱桃的妞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持。她抬头看向族人,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超越年龄的力量:“祖灵爷爷在梦里告诉我,寒冬虽然带走了很多,但大地母亲己经醒来,她给勇敢活下来的子民,准备了新的礼物!阿母也告诉我,要认得那些藏在枯草下的嫩芽,那是大地母亲给孩子的第一口奶!”
她的话,巧妙地将祖灵的指引与逝去母亲的“遗言”结合起来,瞬间击中了族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祖灵是威严的,而母亲云雀的温柔善良是每个族人都铭记的!连沉浸在悲痛中的山熊,听到“阿母”二字,身体也微微一震,看向女儿的眼神更加复杂,却也多了一丝支撑。
“第一,”星火指向远处向阳坡上稀稀拉拉的嫩绿和潮湿角落冒头的小蘑菇,“那些草芽,那些白色的小伞盖(平菇),是阿母教过我的,可以吃!味道有点苦,但能填肚子!像阿母熬的草根汤一样!颜色鲜艳的、味道奇怪的,绝对不能碰!那是山鬼的陷阱!” 她将可食用野菜和菌类的知识,部分归功于母亲的教导,增加了可信度,也更容易唤起族人对云雀的记忆和信任。
“第二,”她转向狼爪和岩,“狼爪哥,岩哥,你们力气最大,阿父以前总夸你们像小公熊!去找那种…弯弯的、有弹性的树枝!还有细长坚韧的藤蔓!祖灵爷爷教了我一种新的‘狩猎之爪’,不用靠近猛兽,远远的就能抓住它们!阿父养好伤,就能带我们用新武器打更多猎物!” 她引入弓箭雏形,并用父亲康复后的领导力来激励士气。
“第三,”她看向开始融冰的河流,“河里的冰快化了!等冰化开,鱼就会游上来!我们需要新的‘捕鱼之手’!祖灵爷爷给了我启示,用坚韧的藤蔓和尖尖的骨头,做成穿透水流的‘尖牙’!阿母以前用藤条编的筐子最好,我们可以学!” 提到母亲擅长的编织,再次唤起族人的技能记忆和情感共鸣。
“第西,”这是最关键一步。她的小脸露出虔诚,小手按在胸口,“祖灵爷爷…还赐下了一些‘大地之种’…他说…这是阿母用歌声向大地母亲求来的…把这些种子,埋进温暖的、被阳光晒过的泥土里,用心照顾,像照顾刚出生的小崽…等到天气再暖和一些…就能结出比肉还顶饿的…‘地下的果实’!阿母说…那是希望!” 她将红薯土豆种子的来源,神圣化为“祖灵赐予”和“母亲祈求”,将农耕的希望与母亲的遗愿紧密联系,极大地增强了说服力和情感驱动力。
“云雀求来的种子?”
“地下的果实?希望?”
族人们喃喃低语,眼中绝望的冰霜开始融化,被一种混合着对逝者怀念和对未来期冀的复杂光芒取代。连山熊紧握的拳头也微微松开,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哀伤和……一丝被重新点燃的火苗。
“灰岩部落没有倒下!”星火的声音提高,带着孩童的纯真和领袖的笃定,“阿父醒来了!阿母在守护着我们!祖灵指引着我们!只要我们像狼群一样寻找每一口食物,像阿母照顾我们一样照顾那些‘希望之种’!这个春天,我们不仅能活下去!我们还能让阿母在天上,看到灰岩部落重新站起来,看到漫山遍野,开满她最喜欢的花!”
她的声音,如同初春的第一股暖流,注入了每个濒临绝望的心灵。母亲的温柔回忆与祖灵的神圣指引交织,父亲的存在与康复的希望,以及“希望之种”的未来图景,共同构成了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复苏力量。
狼爪第一个怒吼出声,他用力捶打胸膛,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和力量都吼出来:“为了阿母!为了部落!我去找树枝藤蔓!” 岩的眼眶微红,声音却异常坚定:“我去认阿母教过的草和蘑菇!” 悲伤化作了力量,族人们纷纷振作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求生的火焰。
山熊感受着女儿小手上传来的力量和温暖,看着被重新点燃斗志的族人,一股混杂着巨大悲痛和更强责任感的洪流在他胸中激荡。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的哽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苏醒后,也是妻子逝去后的第一道命令,声音嘶哑却如同滚雷:
“灰岩的勇士们!云雀的歌声…不会消失!她化作了春风,在看着我们!拿起你们的骨刀!带上你们的藤筐!按星火说的做!狼爪,带人找树枝藤蔓!岩,带人采集所有能吃的嫩芽蘑菇!其他人,清理洞口,准备迎接‘希望之种’!为了云雀!为了部落的明天!”
“为了云雀!为了部落的明天!” 饱含着泪水与力量的呼喊,第一次在死寂的初春旷野上,如同惊雷般炸响!母亲的逝去,不再是压垮部落的最后一根稻草,反而在星火的引导下,化作了支撑他们走向新生的、沉重却无比坚韧的精神支柱!
林薇(星火)看着忙碌起来的族人,看着父亲眼中那虽然悲痛却更加坚定的火焰,心中稍定。母亲“云雀”这个角色的加入,虽然带来了悲伤,却也意外地成为凝聚人心、推动变革的强力情感纽带。复苏的种子,伴随着对母亲的思念,深深埋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拼多多的余额在意识中闪烁。情感的力量可以凝聚人心,但生存的物质基础依旧匮乏。野菜蘑菇是应急,弓箭渔具是未来,种植是长远之计。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奉祖灵和阿母之命”的理由,去探索更远的地方,寻找那些能兑换余额的“圣物”(特产)。春天的第一场远征,目标——为空间,也为部落的未来,寻找“养分”!她的目光,投向了远方白雪皑皑、传说中生长着珍稀药草和菌类的神秘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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