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工坊区的黏土角落,空气而凝重。鹿角婶盘膝坐在一张铺着干草的兽皮上,布满岁月刻痕和老茧的双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深褐色的黏土。她全神贯注,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韵律,揉捏、按压、提拉。泥条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均匀地从指缝间滑出,一圈一圈,稳稳地盘旋在己经初具碗形的泥坯上。
周围几个年轻姑娘屏息凝神地看着。她们面前也摆着自己尝试的作品,有的歪歪扭扭像块石头,有的盘到一半就塌陷下来,沮丧和羡慕交织在她们眼中。
“手要稳,心要静。”鹿角婶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抚慰躁动灵魂的溪流,“别急着看它最后啥样,就想着手里这根泥条,把它盘圆溜了,接缝捏实了,里外抹平了……就像咱们搓麻绳,一股一股地续,劲儿得匀。”她说话间,手指蘸了点陶盆里的清水,极其灵巧地在泥条接缝处一抹一压,那细微的痕迹便消失无踪,泥坯边缘变得光滑流畅。
一个叫“雀儿”的姑娘学着她的样子,屏住呼吸,试图将一根新泥条接上自己的小罐子雏形。但手指稍一用力,泥坯边缘便塌陷下去一块。她懊恼地“哎呀”一声,小脸垮了下来。
“莫急,”鹿角婶抬眼看了看,示意她停下,“塌了的地方,挖点新泥补上,轻轻拍实。记住,泥巴有性子,湿了软,干了脆,得顺着它来。你这罐口想收小点?盘的时候,泥条就稍稍往里斜着点放,一点一点收……”
雀儿按照指点,小心翼翼地修补、调整。渐渐地,她手下那原本歪斜的罐子,竟也显出几分圆润的轮廓。一丝专注的光芒在她眼中亮起,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浑然不觉。
星火拄着铜杖在一旁看着,心中欣慰。鹿角婶的这份耐心和对材料的首觉掌控,正是部落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她走到另一处,几个老妇人正用磨光的石片和骨片,尝试着将阴干到半硬的泥坯表面刮得更平滑。星火拿起一个刮得比较细致的泥碗,对着火光看了看:“刮得不错。等全干透了,进窑之前,还可以用湿布再轻轻抹一遍,或者用光滑的鹅卵石再蹭蹭,这样烧出来会更亮些。”
“神使,这泥巴碗……真能装水不漏?”一个老妇人忍不住问,眼中满是期待和一丝难以置信。
“能,”星火肯定地点头,拿起一块相对厚实的泥坯碎片,“但要看烧得好不好。烧透了,烧匀了,泥巴里的‘魂’就硬了,就成陶了,就不怕水了。要是没烧透,或者烧的时候裂了缝,那就……”她做了个碎裂的手势。
“那……那窑火可得烧旺些!烧久些!”另一个老妇人立刻接口道,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家辛苦盘出的碗罐碎裂的场景,脸上写满了紧张。
星火笑了:“对,火候是关键。黑指大叔正在挖新窑,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大家现在做的每一个泥坯,都是宝贝,好好阴干,别磕着碰着。”她看着工棚下这些或专注、或笨拙、或充满期待的身影,看着那一排排逐渐成型的、承载着部落生活新希望的粗糙泥坯,一股暖流在心间涌动。文明的触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握在了族人们的手中。
* * *
训练场上的“熔炉”,温度却比工坊区高了不知多少倍,那是精神与意志在极限边缘的反复淬炼。
“纵队行进——‘石’!”狼爪的吼声如同闷雷滚过雪地。
二十名战士排成相对整齐的队列,脚步沉重地踏在冻土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汗水顺着他们的额角、脖颈流淌,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起白雾。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努力控制着步伐的幅度和落地的轻重。那一声“石”字,虽不齐整,却也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
“变阵——两列横队!‘林’!”口令如刀劈下。
队伍瞬间绷紧!中间的战士猛地向左右分开,两侧的战士迅速调整位置,向中间靠拢填补空隙。这一次,混乱大幅减少,虽然动作依旧带着些许僵硬和迟疑,步伐略显凌乱,但整体队形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条线变成了两条勉强平行的线!
“稳住!看齐!‘木’!”狼爪的吼声及时跟进,如同定海神针。
战士们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寻找身边的同伴作为参照,努力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和间距。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队列在微微的晃动中艰难地维持着新的阵型。
“保持!行进!”狼爪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变换,而是让队伍保持着两列横队,在训练场上缓慢行进,如同两堵移动的、尚不稳固的木墙。
汗水浸透了战士们的皮袄内衬,肌肉因持续的紧张控制而酸痛颤抖。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既要保持与同伴的协同,又要提防脚下被踩踏得泥泞湿滑的雪地。纪律的重压,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石牙就在队列之中。他紧抿着嘴唇,脸色因为用力而涨红,眼角余光死死盯着旁边同伴的肩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位置。几天前被狼爪当众摔在雪地里的耻辱感和那番如同重锤般砸在心上的训斥,此刻化作了近乎偏执的专注。他不再去想这有什么用,他只知道,如果再做不好,他就不配站在这里,不配被称为灰岩部落的战士!那股憋屈和不服输的狠劲,反而让他成为队列中最稳定、动作最标准的一个。
狼爪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队伍,在石牙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赞许,但那股择人而噬的厉色似乎缓和了一丝。他依旧板着脸,声音冷硬如铁:“记住这种感觉!记住你左边是谁,右边是谁!记住听到号令时,你该往哪里动!战场上,慢一步,乱一步,丢的就是命!不是你一个人的命,是你身边兄弟的命,是整个队伍的命!”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雪水,浇在战士们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清醒。队列在行进中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凝练。每一次迈步,每一次调整,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他们开始模糊地感受到,这看似枯燥的“走路”,连接的不仅仅是脚下的土地,更是彼此的生命。
* * *
堡垒深处的地窖,隔绝了地上所有的喧嚣。只有油灯豆大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轻轻摇曳,映照着草籽婆婆如同古树根须般沟壑纵横的脸庞。
她佝偻着背,几乎将脸贴到了那几株被湿苔藓小心包裹的麻根上。枯瘦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拨开苔藓,露出一点点根须。指尖感受着苔藓的湿度,凑近鼻尖,细细嗅闻着那混合了泥土、腐殖质和微弱生命气息的味道。
“嗯……”老人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微光,“这口气……吊住了。”她示意旁边的年轻助手——一个名叫“青叶”的、眼神沉静的姑娘,“东边角落那点苔藓,有点干了,用竹管滴两滴水,就两滴,不能多。西边那株,根须边上的苔藓颜色有点深,怕是太湿了,掀开点透透气……”
青叶屏息凝神,按照草籽婆婆的指示,用细小的骨针和竹管,像进行最精密的手术般,极其谨慎地调整着每一株麻根周围的微环境。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精灵。
草籽婆婆的目光又投向悬挂在通风梁上的那几个小皮囊。她示意青叶取下一个。解开密封的蜡绳,小心地倒出一点拌着细沙的麻种。深褐色的种子混在金色的沙粒中,毫不起眼。她捏起几粒,放在掌心,凑到油灯下仔细观察种皮的光泽和度,又用指尖捻了捻,感受着那微小生命内核的硬度和干燥度。
“沙……有点温了。”草籽婆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明天晌午,日头最暖的时候,把它们都取下来,放在背阴通风的地上,摊开,让沙凉一凉,透透气。一个时辰,再装回去挂好。”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下来,用新学的‘种’字和‘沙’字。”
青叶立刻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块黏土板和炭条,认真地刻下几个歪斜却努力的符号。草籽婆婆看着那些稚嫩的文字,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文字,如同这地窖中沉睡的麻根和种子,也在悄然生根。
昏暗的地窖里,时间仿佛凝滞。只有油灯的火苗在草籽婆婆苍老的瞳孔中跳跃,映照着她对生命奥秘的敬畏与守护。这里没有训练场上的金戈杀伐,没有工坊区的泥泞喧嚣,只有一份沉静到极致、却又孕育着无限生机的等待。麻根在湿冷的苔藓中维系着微弱的呼吸,麻种在密封的沙粒中沉睡着破壳的力量。文明的根系,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无声地向下蔓延,等待着春雷的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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