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渗入黑色轿车的每个缝隙。轻韵被琴酒拎着后领带进电梯时，鼻腔里还残留着母亲实验室那股特殊的血腥气——不是铁锈般的金属味，而是带着甜腻的腐烂水果气息。电梯没有按钮，只有虹膜扫描仪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像只独眼怪兽的瞳孔。
"先生，"轻韵晃了晃悬空的双腿，白色小皮鞋上干涸的血迹在灯光下呈现出褐色的花纹，"你身上有硝烟的味道，是7.62mm北约标准弹，混合了...黑索金炸药？"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却精准地说出了军用级炸药的学名。
琴酒银发下的绿瞳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成结冰的湖面。电梯开始急速下降，失重感让轻韵的胃部轻微抽搐。当金属门无声滑开时，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混合着昂贵檀香的矛盾气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圆形大厅在眼前展开，黑色大理石地面上用金线镶嵌着栩栩如生的乌鸦图腾，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二十三个孩子跪在图腾中央，最小的那个正在抽泣，鼻涕混着眼泪滴在镣铐上；最大的不过十二岁，眼神己经死寂得像具尸体。他们手腕上都戴着编号镣铐，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一群被标记的待宰羔羊。
轻韵突然笑了，笑声像银铃滚落在玻璃板上。
Boss的轮椅碾过波斯地毯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毒蛇游过枯叶。老人披着暗红色真丝睡袍，枯瘦如鹰爪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产自克什米尔的蓝宝石袖扣。当他在那张维多利亚风格的高背椅上坐定，所有孩子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除了轻韵，他正专注地数着大厅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数量。
"今天玩个游戏。"Boss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带着金属质的沙哑，"谁能拿到我手里的宝石，"他举起那枚蓝宝石，让它在大厅的水晶吊灯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就能活着走出去。"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突然尖叫着冲向出口，她的粉色发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滑稽的弧线。下一秒，她的头颅在轻韵脚边炸开，像颗熟透的西瓜。脑浆溅在他白色的小皮鞋上，有几滴甚至飞溅到了他的脸颊，带着微热的体温。琴酒收起冒着烟的消音手枪，动作优雅得像是刚刚掸去了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轻韵蹲下来，伸出食指蘸了蘸尚未凝固的脑浆，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前额叶皮层发育不完全，"他自言自语，"难怪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当其他孩子像无头苍蝇般在大厅里乱窜时，轻韵慢悠悠地走向Boss的高背椅。他走路的样子很特别，脚尖先着地，像是踩着某种无声的华尔兹节拍。老人在他靠近时眯起眼睛，藏在真丝袖管里的高压电击器微微发亮，随时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个教训。
"那个蓝宝石，"轻韵突然开口，稚嫩的嗓音在大厅里异常清晰，"是合成的。"他指着Boss手中的宝石，"克什米尔蓝宝石在灯光下会折射出双彩虹色光，这个只有单色折射。"
大厅骤然寂静得能听见针落。老人脸上的皱纹凝固了，他缓缓俯身，睡袍领口露出脖颈处一块诡异的电子元件："哦？"这个音节拖得很长，像是毒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声。
轻韵突然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下那枚袖扣。"而且，"他将宝石举到眼前，琥珀色的猫瞳在宝石后眯成一条缝，"真品的切割面会有微小的'蝶翼'纹路，这是克什米尔矿区的特征。"说完，他松开手指，让那枚价值连城的宝石在地毯上滚出一道闪亮的轨迹。
琴酒的枪口立刻抵上轻韵的后脑勺，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男孩的脖颈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但轻韵只是歪了歪头，任由那枚劣质宝石滚到Boss的轮椅下，在波斯地毯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不知何时，他竟在宝石上涂了一层唾液。
"有趣。"Boss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像是砂纸摩擦玻璃，让人牙酸，"你叫什么？"
"星见轻韵。"男孩踢开脚边那颗头颅，粉色发绳缠上了他的鞋带，"或者你可以叫我小云——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自由。"他说这话时，眼睛却盯着大厅角落的通风管道，那里有细微的气流扰动。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男孩的发顶，这个看似慈祥的动作让琴酒的后背渗出冷汗。三年前，上一个被这样抚摸的孩子，现在正泡在组织第七实验室的福尔马林里，成为新成员的反面教材。
"胆子不小。"Boss的指甲划过轻韵的耳垂，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鲜血顺着男孩的颈线滑入衣领，"以后跟着Gin。"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宣判。
琴酒黑着脸拎起男孩，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血迹："敢碍事就毙了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
地下三层的走廊像迷宫般蜿蜒曲折，墙上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轻韵被扔进一间六平米的卧室，铁床上铺着崭新的黑丝绒被褥，床头柜上摆着镀金餐盘——上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神户牛排和芒果布丁，餐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睡前背完。"琴酒甩给他一本皮质封面的装订册，《组织条例》的烫金标题在灯光下刺眼得像是某种警告。铁门关闭的瞬间，轻韵听见了电子锁激活的"滴"声。
当确认监控摄像头己经切换到固定模式后，轻韵从舌底吐出那枚真正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它此刻正躺在他掌心，在吊灯下折射出完美的双彩虹光。Boss永远不会知道，五分钟前有个男孩用沾着脑浆和唾液的手指，完成了一场精妙绝伦的调包。
窗外，东京的夜空开始下雨。雨滴拍打着三层防弹玻璃，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无数亡灵在叩门。轻韵把宝石藏进枕头底下的暗格，开始慢条斯理地切割牛排。银质餐刀在五分熟的肉块上划出精确的十字，血水渗进雪白的亚麻餐巾，渐渐晕染成一朵绽放的赤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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