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正蹲在田埂上细看土壤,心口却猛地一紧,那股突如其来的不安让她瞬间首起身。
不远处传来的嘈杂脚步声混着官服摩擦的窸窣声,正朝着梯田这边涌来——
一群皂衣官差簇拥着个尖嘴猴腮的小吏。
他头戴乌纱帽,腰悬铜带,走路时下巴抬得老高。
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踩在了乡亲们的脊梁骨上。
十足二世祖!
“大胆刁民!竟敢私垦荒地,可知这是掉脑袋的罪过!”
小吏站在田边,扯着嗓子喊得震天响,唾沫星子随着话音溅在刚翻松的泥土里。
乡亲们手里的锄头、镰刀“当啷”掉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慌乱。
这梯田是几百人跟着江晚晚辛辛苦苦开垦了好多天的指望,怎么突然就成了“违法”的东西?
有人攥紧了衣角,有人悄悄往后缩,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官差理论。
江晚晚快步拨开围上来的乡亲,缓步走到小吏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
“大人说我们违法,倒要请你说说,我们犯了哪条王法?”
小吏被她这镇定的模样噎了一下,随即眼睛一瞪。
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文书,双手抖得“哗哗”响,像是拿着什么天大的证据:
“你还敢狡辩!这荒地本是官家产业,未经衙门许可私自开垦,便是触犯《田律》,按律当罚银充公,还要抓你们去服徭役!”
江晚晚扫了眼文书上模糊的字迹,心里早有了数——
这文书边角磨损严重,印章也模糊不清,定是小吏不知从哪弄来的假凭证。
但面上依旧平静,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小吏大人,我看你是被人骗了吧?”
“这几座山头,我去年就从衙门手里买下了,连地契都清清楚楚,怎么就成了官家荒地?”
“就是!江姑娘去年还带着里正去衙门办过手续呢!”
“还有那莽山是山脉,根本不算荒地,大人你可别弄错了!”
乡亲们见江晚晚有底气,也跟着壮起胆子,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
小吏脸色变了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又摆出一副蛮横的样子:
“口说无凭!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编瞎话?有地契就拿出来,拿不出来就是伪造!”
江晚晚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地契,递到小吏面前晃了晃。
地契用厚实的桑皮纸制成,上面不仅有清晰的田亩数、地界图,还有衙门盖的朱红大印,连年月日都写得明明白白。
小吏瞄过地契,装模作样地眯着眼看了半天,手指想往印章上蹭。
突然想抓住地契撕毁,江晚晚眼疾手快收回:
“你想撕毁我的地契,陷害栽桩?”
“放屁,我只不过想拿来看清楚一点。”
小吏脸红脖子粗:
“哼!这地契一看就是伪造的!”
“来人啊,把这带头私垦的刁民给我抓起来,带回衙门审问!”
几个官差立刻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抓江晚晚。
乡亲们急得要上前阻拦,却被江晚晚抬手拦住。
她依旧站得笔首,语气冷得像冰:
“大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可有证据证明地契是假的?”
“若是拿不出证据,今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明日就去王县令面前讨说法,看看是你这小吏滥用职权,还是我们老百姓犯法!”
小吏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是刚调过来的人,受京官大人指使来探虚实,抓到人更好。
以为这山里人老实好欺负,想来敲一笔银子,哪想到江晚晚这么硬气,还敢提王县令。
但嘴上仍不肯服软,梗着脖子喊:
“你少在这里狡辩!等我回衙门查清楚,有你好受的!”
“查?你算哪颗葱啊,也配查江姑娘的地契!”
“我看你就是想来讹钱,以为我们山里人好欺负是吧?”
乡亲们也大胆了,七嘴八舌怼回去。
“你今日敢冤枉好人,小心回去遭山神惩罚,走路都要摔跟头!”
乡亲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围着小吏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江晚晚冷眼看着小吏慌乱的模样,悄悄用意念催动空间里的毒菇孢子粉——
一团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雾气,悄无声息地绕着小吏转了一圈,又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在双方僵持不下,官差们蠢蠢欲动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嗒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一阵尘土。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公子,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公子到了近前,利落地下马,锦袍下摆扫过地上的草屑,却丝毫不见狼狈。
一抹青弘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生得眉目俊朗,腰间系着一块莹白的玉佩,目光扫过僵持的双方,最后落在江晚晚身上。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闹得剑拔弩张?”
江晚晚将小吏强闯梯田、诬陷私垦、看来还想索要地契不成就要抓人的事,从头到尾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条理清晰,没有添油加醋,却把小吏的蛮横与无理说得明明白白。
公子听完,转头看向还在强装镇定的小吏,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你这小吏,办事如此糊涂。人家地契分明,手续齐全,何来私垦一说?”
“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是想败坏衙门的名声吗?”
小吏看清公子的模样,又听到他的语气,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命!”
他早就认出,这位公子是永宁郡郡洲知府大人家的上官公子。
自己就从郡洲那里下调过来的。
平日里公子就常往各县县里巡查,哪里是他一个小吏能得罪的?
公子摆了摆手,语气冷淡:
“罢了,念你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若下次再敢胡作非为,欺压百姓,定不轻饶。还不快带着你的人走?”
小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招呼着官差们,头也不回地跑了,那狼狈的模样,跟刚才的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江晚晚转向无缘无故到来的公子,照着原主记忆微微屈膝福身行礼:
“多谢公子仗义执言,今日若不是公子,恐怕我们还要多受些委屈。”
公子笑着还礼,目光里满是赞赏: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方才见姑娘面对官差毫不畏惧,据理力争,这份胆识与气度,真是女中豪杰。”
“公子过誉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江晚晚谦逊回话。
公子的目光落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上,眼里满是好奇与欣赏:
“姑娘能带领乡亲们帮着自家开垦荒地,种植作物,真是造福一方百姓。不知姑娘对这梯田,还有后续的打算吗?”
江晚晚闻言,心里泛起一丝疑惑,抬头看向公子:
“公子为何会来此地?村口设有守卫,寻常外人不让进,怎么没人拦着公子?”
公子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语气轻松:
“我听闻这山里有位姑娘,带着乡亲们开垦了新奇的梯田,便想来一探究竟。”
“村口的守卫见我并无恶意,又看了我的路引,便放我进来了。”
江晚晚听了点点头,说起自己的打算:
“后续我想在梯田里试种水稻,若是能成功,乡亲们以后就能吃上大米了。”
“另外,我还想在梯田周围种些果树,等果子成熟了,也能给大家增添些收入。”
公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语气诚恳:
“姑娘的想法极好,既解决了粮食问题,又能增加收入,真是心思缜密。
若是后续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或许能帮上一二。”
江晚晚有些意外,她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怎好平白接受帮助?
思索片刻后,还是婉拒: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多谢公子。”
上官公子看着她坚定的模样,眼中的欣赏更甚,笑着出声:
“也好,那我便不勉强。期待与姑娘的下次相见。”
说罢,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骏马扬起一阵尘土,朝着山下疾驰而去,转眼就出了村口。
江晚晚望着上官公子远去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公子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夕阳渐渐西沉,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一阵欢呼——
引水渠终于通了!
江三牛扛着锄头,大步跑到坡塘边,用力打开塘边的石闸门,只开了一条缝。
“哗啦——”
清澈的塘水顺着渠沟流了出来,水流不急不缓,像一条银色的带子,沿着蜿蜒的渠沟向前流淌。
乡亲们都围在渠边,屏住呼吸,看着水流,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
很快,水流就流到了最上面的田垄,顺着田埂慢慢漫开,滋润着刚翻好的黑腐蚀黑土,连泥土都仿佛透出了的气息。
江晚晚站在田边的醒神草旁,看着清水缓缓流进梯田。
看着夕阳的金光洒在水面上,给层层叠叠的梯田镀上了一层金边。
又看着乡亲们脸上露出的、带着期盼的笑容,心里满是知足。
这梯田、这坡塘,还有那两口水井,甚至田边这圈不起眼的醒神草,都是好日子的开始啊……
江晚晚仿佛己经看到了秋天稻穗沉甸甸的模样。
看到了乡亲们捧着大米时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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