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糯米巷的“醉香酒坊”藏在酒香里，木门被糯米酒、酒曲、桂圆壳浸成深棕，像只泡透了的老酒坛。门楣没挂木牌，只悬着串半干的桂圆枝，枝上还沾着点暗红的果肉——是酒匠马阿婆的孙女阿酒，去年冬至泡的最后一坛甜米酒，没来得及封坛。风一吹，檐下挂着的酒坛“嗡嗡”撞在一起，混着蒸米灶“咕嘟咕嘟”的冒气声，漫出半条巷。院里的老酿酒缸旁，摆着口发黑的陶瓮，瓮沿结着层淡红的酒渍，瓮旁压着张泛黄的纸：“山区暖米酒改良：糯米加三成桂圆、红枣，酒曲减两成，发酵时用棉絮裹缸，酒精度低不辣口，娃们冬天喝了暖身子，老人也能抿两口”，是阿酒的字迹。
赵猛扒着蒸米灶旁的竹筐往里瞅，鼻尖差点撞上刚蒸好的糯米，雪白的米粒泛着水汽，一把木勺正自己在蒸笼里翻米，酒香裹着桂圆的甜香首钻鼻腔。“这米酒够甜的！”他啧嘴，伸手想抓把热糯米尝尝，被马阿婆用酒勺敲了手背，“别瞎动！刚蒸的米要晾到温乎才加酒曲，抓凉了发酵不匀，酒就酸了，娃们不爱喝！”
马阿婆坐在酿酒缸旁的矮凳上，手里攥着块磨亮的酒曲，指节上嵌着洗不掉的酒渍，像长了层淡红的薄壳。她面前的木盒里，放着本阿酒的“山区酿酒笔记”：第一页画着简易保温缸，旁边写着“山里的缸凉，裹三层棉絮才够暖，发酵时要每天翻一次米，别闷坏了”；中间夹着张干桂圆，标注“给阿圆的米酒，她奶奶有风湿，加了桂圆能祛点寒，冬天少疼点”；最后一页停在“等今年糯米熟了，就教山民酿暖米酒，娃们不用再喝凉井水，冬天能捧着热米酒上学，老人也有口暖的”，字迹被眼泪晕开，是今年开春马阿婆找阿酒时哭的。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纸页边缘沾着点桂圆壳：“街坊说，每到冬至，坊里的糯米就自己飘进蒸笼，酿好的米酒总往糯米巷口飘，酒坛上还会显出‘圆’字。上周酒厂老板来谈，想把酒坊改成散装酒仓库，半夜听到里面有酿酒声，推门见马阿婆抱着那本笔记哭，说‘阿酒的暖米酒还没教完，不能拆’。”
苏晴走到那口老陶瓮旁，指尖轻轻碰了碰瓮沿的酒渍，忽然轻声说：“有个穿浅粉工装的姑娘，正对着笔记拌酒曲，手里攥着把红枣，说‘阿婆，阿圆奶奶的风湿该犯了，得赶紧酿批暖米酒送过去，晚了疼得睡不着’。”
这话让马阿婆猛地抬头，眼泪砸在酒曲上，溅起细小的粉末：“你能看见阿酒？她去年春天去山区，说山里的娃冬天冻得手僵，老人也没暖身的东西，就回来跟我学酿暖米酒。走的时候还跟我说‘阿婆，等我教会娃们酿酒，就接您去山里，看娃们捧着米酒笑，老人抿着酒不喊疼’。可今年开春，山里下冻雨，压塌了山民的临时酒棚，阿酒去抢收泡好的糯米——那是给娃们酿酒的料，结果脚滑摔进了冰沟，送医路上又遇了雪崩……搜救队只找着她揣在怀里的这本笔记，还有半坛没来得及送的暖米酒。”
她指着酒坊角落的竹筐，里面装着十几个小酒坛，坛身上都贴着纸条：“阿圆的米酒”“树爷的米酒”——都是山里娃和老人的名字。“酒厂老板说手工酿酒慢，不如机器酿的散装酒产量高，要堆货。可阿酒说，手工酿的米酒有甜劲，娃们爱喝，老人抿着不辣喉，机器酿的没桂圆香，暖不了身子……这坊里的糯米还等着蒸，阿酒答应娃们的暖米酒还没送过去呢！”
正说着，巷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跑进来，手里举着个小酒坛，喊：“阿婆！我是山里的阿圆！阿酒姐说，要是她没回来，就让我把这个酒坛给您！”
阿圆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袋的糯米种，还有张手绘的酿酒配方——上面写着“暖米酒：糯米7斤、桂圆2斤、红枣1斤，酒曲3两，发酵7天，封坛时加片生姜更暖”，旁边是阿酒的字迹：“阿圆学翻米最快，她知道怎么翻才不粘缸。酒坊后院的地窖里藏着批陈酒曲，酿出来的酒最甜，阿婆蒸米时别靠灶太近，蒸汽烫脸”。
苏晴突然指着酿酒缸喊：“阿酒姐在笑呢！她正帮阿圆拌酒曲，说‘阿圆，酒曲要撒匀，不然有的地方酸有的地方甜’！”众人望去，蒸米灶的糯米自动倒进酿酒缸，酒曲和桂圆、红枣跟着飘进去，木勺自己拌起米来，酿好的暖米酒顺着竹管流进小酒坛，酒香突然变浓，连阿圆都闻到了一股暖乎乎的甜香。
沈辞翻开阿酒的笔记，发现夹在里面的山区糯米田地图，标注着“新种糯米的洼地”“桂圆树生长的坡地”，还有一行小字：“阿婆的记性不好，酿酒步骤记在缸边的木牌上，别忘看”。“我查了山区的情况，”陈默推了推眼镜，“雪崩后，阿圆带着娃们把阿酒留下的糯米种埋在了洼地，现在糯米刚出苗，娃们和老人还在喝凉水解寒，就等着暖米酒呢！”
酒厂老板再来时，马阿婆没慌，而是把阿圆和糯米种递给他：“你看，这不是普通的甜米酒，是山里的‘暖身酒’。要是你肯合作，咱就一起做‘醉香计划’——酒坊留着教手工酿酒，你出包装，手工暖米酒和机器酒一起卖，每卖一坛，给山里捐一壶暖米酒，再帮山民建保温酒棚。阿酒想让娃们和老人有暖的喝，更想让他们会酿酒，咱就帮她做到。”
老板看着笔记里的酿酒配方，又看了看阿圆手里的小酒坛，点头说：“行！仓库不建了，我出封坛设备，再帮你们申请‘非遗米酒技艺’，让更多人知道手工暖米酒！”
傍晚时，阿圆坐在酿酒缸旁，跟着马阿婆学封坛，刚封好一坛暖米酒，案上的小酒坛突然自己转起来，把米酒倒进贴了“阿圆奶奶”标签的坛里。苏晴笑着说：“阿酒姐在帮忙呢！她还说‘阿圆，封坛要扎紧棉絮，不然酒气跑了就不暖了’！”
赵猛摸着肚皮喊：“街口的糖糕摊该出摊了！刚蒸的糖糕蘸着暖米酒，甜里带点酒香，绝了！我请客，咱去尝尝——顺便给阿圆带两盒，让她带回山里给娃们和老人当点心！”
林岚白了他一眼，却往兜里装了小半壶暖米酒：“多买两盒，给马阿婆和阿圆留着，她们守着这些糯米，该尝尝这‘酿出来’的甜。”
车过石桥时，赵猛指着糯米巷喊：“看！酒坛飘起来了！怕是阿酒姐在帮阿婆把新酿的米酒送回山里呢！”陈默的电脑上，弹出山区的照片：娃们捧着小酒坛抿着米酒，老人手里的酒碗冒着热气，阿圆奶奶笑着擦了擦眼角，酒坛上的“圆”字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马阿婆站在酒坊门口，看着阿圆抱着糯米种和糖糕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那口老陶瓮，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酒香——是阿酒第一次学酿酒时，满坊的酒香混着桂圆的味道。她知道，阿酒从来没离开，她只是把“暖”酿进了酒里，让老酒坊的醉香，成了山里山外连着的念想，每一壶暖米酒，都暖了娃们的手，也舒了老人的眉。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新委托：“城北的老醋坊闹鬼，半夜总听到酿醋声，高粱自己泡，醋坛上还会显出‘醋’字，更奇的是，酿好的醋总往山区的方向飘，像在等送醋的人……”
“老醋坊？”赵猛眼睛亮了，“这我熟！小时候偷喝老陈醋呛得首咳嗽，被阿爷敲了后背，现在见了手工陈醋还想蘸点尝尝……”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酒香飘远，老酒坊的酿酒缸在夕阳下泛着深棕，酒坛的影子漫过青石板，像在为这段连着山内外的酒缘，铺条带着暖香的路，路上满是酿不完的酒，和等得到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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