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心的“鸿信局”老邮筒嵌在青砖墙上,铁皮被风雨蚀得发乌,像块生了锈的旧怀表,投信口的铁皮舌片耷拉着,缝里卡着半张泛黄的邮票,“8分”字样被虫蛀得只剩轮廓。赵猛踮脚往投信口瞅,鼻尖差点撞上铁皮,一股潮湿的纸墨味混着铁锈气钻出来,他啧嘴:“这老东西够倔的,立在这儿快百年了吧?比我爷当年骑的二八自行车还能扛——他总说‘邮筒得有记性,吞进去的信,哪怕隔山隔水,也得记着往哪儿送,像人心里的话,哪怕烂在肚里,也得记着给谁听’。”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纸页边缘沾着点邮戳印:“街坊说,每到雨水,邮筒就自己响,‘咔嗒咔嗒’的,投信口会掉出半张邮票,在地上拼出‘寄’字,最上面的旧信封还会飘出来,信封上的地址被墨涂了又改,露出‘等’字的边角,还传出老人的咳嗽声,说‘再等三天’。上周有个寄挂号信的姑娘,半夜来投信,看到个戴绿帽的老汉在分拣信件,说‘阿信爱用红漆笔’,回头再看,邮筒里的信件自己摞整齐,在筒底铺成‘盼’字,被新投的信压散又摞起。”
“投信声?”赵猛捡起张被风吹落的信封,邮票斜贴在封口,盖着模糊的邮戳,“这是哪个老邮递员的?死了都惦记着送信,比我那跑快递的表哥还拼——他为了送个急件,冒雨骑了西十里路,雨衣淋得能拧出水,说‘差一小时,收件人就走了,像话没赶上趟,堵在心里发闷’。”
苏晴望着邮筒里的旧信,眼圈有点红:“里面有个戴绿帽的爷爷,正对着信封叹气……手指被邮票齿孔划出血,血珠滴在地址栏,说‘送不到了’,邮筒旁的木柜里,藏着捆没寄出的家书,最上面的信封写着‘阿信亲启’,字迹被雨水洇得发皱。”
邮筒的看守是个背驼得像弓的老头,姓邮,总揣着个帆布包,里面裹着本1970年的邮递日志,最后一页记着“3月12日,阿信送偏远山区邮件,未归”,字迹被泪水泡得发虚。“这邮筒是‘老张家’的,张老邮送了一辈子信,人称‘活地图’,哪怕是深山里的小村落,他都能找到,尤其是给山里娃送录取通知书,总说‘这信比金条金贵,能改一辈子命’。1972年雨水没的,有人说他是等阿信回来交邮包,在邮筒旁蹲了三天三夜,冻僵在那儿;也有人说……阿信在送邮件时遇上雪崩,连人带信埋在了山里,他抱着那捆没寄出的信,坐在邮筒旁,首到被巡逻的民警发现。”他敲了敲邮筒的铁皮,“这玩意儿总在半夜响,我守了三十年,每到他忌日,就闻见股墨水香,是他当年总用的‘英雄牌’蓝黑墨水味。”
沈辞的铜钱在兜里发烫,他走到邮筒旁,筒底的缝隙里卡着半张字条,字迹被潮湿的空气浸得发潮:“阿信,山里的雪化了没?你送的那封录取通知书,得亲手交到二柱手里,他娘盼这信盼白了头……我在邮筒旁给你留了双新胶鞋,山路滑,换上走得稳”,后面的字被雪水浸得模糊,只剩个“等”字还清晰。
“张老邮不是冻僵的。”沈辞摸了摸邮筒的铁皮,冰凉刺骨,“邮筒底座的砖缝里嵌着块冰棱,是从阿信遇难的山里带回来的。1972年春,他收到阿信牺牲的消息,把自己的棉袄裹在邮筒上,说‘阿信怕冻,邮筒得暖点,信才不会冻坏’,最后就那么靠着邮筒,手里还攥着给阿信写的回信,说‘山路不好走,咱爷俩换条道’。”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张泛黄的照片:穿绿制服的阿信背着邮包,站在邮筒旁,张老邮正往他手里塞馒头,两人对着镜头笑,背后的墙上贴着张“邮件无小事”的标语,边角卷了毛。附页里的档案写着:“张信,1972年2月在山区送邮件时遭遇雪崩,年仅二十,遗物中有个磨破的邮包,里面剩着封二柱的录取通知书,信封上写着‘务必送到’。”
赵猛踹开邮筒旁的木柜,里面的信件摆得整整齐齐,最底层的铁盒里躺着双新胶鞋,鞋帮绣着个“信”字,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给阿信留的,等他回,咱换条近路送信,不用再翻那座雪山,我早打听好了,绕着走能省两小时”,落款是“爹”。“这老张够意思,”他拎起胶鞋看了看,鞋底带着防滑纹,“是军用胶鞋,比我穿的运动鞋还结实——我那双穿仨月就磨平了底,说‘这是潮流款’。”
邮老头突然抹起眼泪,从梁上摘下个布包,里面是件染雪的绿制服,口袋里露出张照片,是阿信在雪山下的留影,背后写着“爹,山顶的雪没到膝盖,邮包绑得紧,录取通知书没湿,等我回,咱把邮筒刷层新漆,让它看着精神点,像您总说的‘邮筒亮,信件才走得顺’”。“这是阿信的制服,1972年从雪崩里挖出来的,张老邮说‘这上面有阿信的寒气,得垫在邮筒下,信件才暖’,他每次分拣信,都把这制服铺在邮筒底座。”
邮筒的投信口突然“咔嗒”响了,张老邮的虚影正把信件按地址分类,红漆笔在信封上做标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漫了满街。苏晴指着邮筒旁的虚影:“阿信哥哥在给爹递邮票……手被冻得发红,说‘爹,这邮票够黏不’,张爷爷的影子举着录取通知书笑,说‘够了够了,就等这最后一封,二柱准能收到’,邮筒里的录取通知书突然飘出来,在月光下展开,上面的“录取”二字亮得像星。”
沈辞的铜钱烫得手心发麻,他能“听”到信件投进邮筒的“咚咚”声,混着张老邮的念叨:“阿信怕信件受潮,总爱往邮包里塞油纸,我早备了一大卷……”他走到邮筒深处,挪开最重的信件堆,底下藏着个铁皮盒,装着阿信的烈士证,证上的照片被雪水浸得发皱,旁边压着那封录取通知书,字迹被得发亮。
陈默的电脑突然弹出份邮政档案,1972年的“英烈名录”里,张信的名字旁写着“护邮件牺牲于雪崩,追记邮政模范”。附页里有篇村民的回忆:“阿信总说他爹送信是天下最认真的,说‘等山里通了公路,就请爹坐汽车送信,不用再爬山’,他怀里总揣着张山区地图,说‘这是路,记准了就不会迷路,也不会忘了回家的道’。”
雨水的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张老邮的虚影和阿信的虚影一起把录取通知书投进邮筒,筒里的信件突然自己飞出,像一群白色的鸟,朝着山区的方向飞去。两人对着邮筒鞠躬,绿制服的衣角在风里飘,像两面小小的旗帜。
“他们说谢谢。”苏晴轻声说,“说终于把信送到了,像当年约好的那样,地址没写错,邮票没贴歪,二柱准能拿着通知书笑出声,像您盼的那样。”
两人的虚影转身走向山路,绿帽的帽檐和制服的衣角在信香里交缠,慢慢消失在月光里的雪影中。邮筒的“咔嗒”声停了,那捆没寄出的家书突然自己摆在邮筒旁,最上面的信封地址清晰,贴着崭新的邮票,像在说“该出发了”。
赵猛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突然拍板:“街口的馄饨摊该出摊了!刚包的鲜肉馄饨,撒上胡椒粉,热得能烫掉舌头,配着信纸的墨香正好!去不去?我请客——就当替老张爷俩喝这碗暖身汤!”
林岚白了他一眼,嘴角却翘着:“就知道吃,但这次……多盛两碗,给邮大爷留着——他守了三十年邮筒,该尝尝这热乎的,像当年张老邮盼的那样。”
沈辞望着渐渐远去的邮筒,铜钱在掌心泛着温温的光。这世上的执念,有时是藏在信封里的盼——哪怕知道送不到,也得把地址写得清清楚楚,把邮票贴得端端正正,万一呢?万一风把信吹到了收信人手里,能笑着说“老邮递员,您看,这信没耽误事”。
车开过石桥时,赵猛突然指着邮筒的方向:“看!投信口亮着光!怕是那爷俩在分拣新信,正给二柱的回信盖邮戳呢!”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新的委托:“城南的老理发店闹鬼,半夜总听到剪刀声,理发椅自己转,像在等理发的人……”
“老理发店?”赵猛眼睛一亮,“这我熟!小时候偷摸去刮胡子,被理发师的剃刀追得绕着镜子跑,泡沫溅了满身,现在听到剪刀声还激灵……”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墨香飘向远方,老邮筒的投信口在月光里轻轻响,信件的影子漫过青石板,像在为那封迟到的录取通知书,慢慢铺展开一条平整的路,路上满是送不完的牵挂,和等得到的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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