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暖香铺”弹棉花铺藏在巷子深处,木门上蒙着层薄棉絮,像落了场早雪,门楣挂着张泛黄的棉絮网,网眼缠着些细碎的白绒,风一吹,混着阳光的棉香漫出半条街。赵猛扒着门缝往里瞅,鼻尖撞上根露在外面的弹弓弦,弦上沾着的棉絮簌簌往下掉,他打了个喷嚏:“这老弹弓比我爷弹棉花的家伙什还粗——他总说‘好棉得认弹,弓拉得匀,锤敲得准,棉絮才能缠成云,像人心里的暖,得揉透了才焐得热被窝,差半分力道,棉就结团,盖着扎心’。”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纸页边缘沾着点棉绒:“街坊说,每到冬至,铺里的弹弓就自己响,‘嘣嘣嘣’的,第三床的棉胎总铺成‘暖’字,最上面的棉絮会飘起来,在地上堆出‘等’字的轮廓,还传出老人的咳嗽声,‘再弹三遍’。上周有个来弹棉被的妇人,半夜来取新棉胎,看到个系白布围裙的老汉在铺棉,说‘阿絮爱用竹制弹弓’,回头再看,弹弓的弓弦自己震颤,在棉胎上划出‘盼’字,被新铺的棉絮盖了又显。”
“弓弦声?”赵猛捡起团地上的棉絮,捏在手里轻飘飘的,“这老棉匠是个细致人,连棉籽都捡得干干净净,比我那做棉被的二姑还讲究——她为了弹床‘千层棉’,蹲在棉堆前捡了三天籽,指甲缝里的棉绒洗了七遍都没褪,说‘差粒棉籽,棉胎就硌人,像话没说软,听着扎耳朵’。”
苏晴望着铺中央未完工的棉胎,指尖轻轻拂过,沾了层白绒:“里面有个系白布围裙的爷爷,正对着棉胎叹气……指缝里嵌着棉籽,在棉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絮’字,说‘弹不匀了’。铺后的木箱里,藏着床没缝边的新棉胎,胎角绣着半朵棉桃,旁边用红线写着‘阿絮亲启’,字迹被棉绒盖得发淡。”
弹棉花铺的看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姓棉,总揣着个棉布袋,里面裹着块磨得发亮的木槌,槌头刻着“1978”,上面还沾着点暗红的漆,是当年标记棉胎用的。“这铺是‘老秦头’的,秦老棉弹了一辈子棉花,最拿手的是‘千层云’棉胎,弹出来的棉絮白得像雪,铺在床上能堆出三寸厚,街坊都喊‘秦一弓’——说他一弓下去,棉絮能散成雾,多一弓怕过松,少一弓怕过实。1983年冬至没的,有人说他是等徒弟阿絮回来学‘缠棉扣’,在弹弓旁坐了整宿,天亮时手里还攥着竹弹弓;也有人说……阿絮在南方救灾时,为抢运棉胎被砸伤,没撑过来,他抱着那床新棉胎,在铺前站成了个雪人。”她用拐杖敲了敲弹棉花的木架,“这架子总在半夜晃,我守了三十年,每到秦老棉忌日,就闻见股阳光晒过的棉香,是他当年最爱晒棉胎的味道。”
沈辞的铜钱在兜里发烫,他走到弹弓旁,弓弦上的棉絮里嵌着张揉皱的字条,字迹被棉绒糊得发黏:“阿絮,新收的‘长绒棉’到了,弹出来的胎子能暖到开春,等你回,咱给孤儿院的娃弹床‘三斤棉’,比去年的再厚半寸……救灾苦,记得裹紧我给你弹的小棉褥,别冻着腰”,后面的字被泪水泡成了湿团,只剩个“等”字还清晰。
“秦老棉不是坐僵的。”沈辞摸了摸那把竹弹弓,弓梢有道深痕,“木箱的夹层里锁着张救灾证明,1983年冬的,阿絮的名字旁写着‘抢救棉胎牺牲’。他收到阿絮出事的消息,把自己弹棉用的弓弦松了半寸,说‘阿絮拉弓总爱留半分劲,说棉怕疼’,最后就那么趴在棉胎上,手里还攥着给阿絮留的新棉线,线上缠着根阿絮的头发,黑得发亮。”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张泛黄的照片:穿工装的阿絮蹲在棉堆前捡籽,手里举着团白棉,秦老棉正拉着弹弓,两人对着镜头笑,背后的墙上挂着张“棉胎价目表”,“三斤棉胎:五元”的字样格外醒目。附页里的档案写着:“秦絮,1983年12月在南方雪灾中,为抢运救灾棉胎被塌房砸中,年仅二十,遗物中有把磨得发亮的竹弹弓,是临行前秦老棉给的,说‘弹棉如做人,得柔中带刚’。”
赵猛踹开后箱的门,里面的棉胎摞得整整齐齐,最底层的木盒里躺着那床新棉胎,棉桃缺了半瓣,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给阿絮留的,等他回,咱用这棉胎做床‘喜被’,里子绣上‘百年好合’,等他娶媳妇时铺,保准暖得能焐热三九天”,落款是“师父”。“这老秦够意思,”他拎起棉胎抖了抖,棉絮如云般散开,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灵案小组》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弹了十二遍的‘细绒’,比我家买的化纤被还轻——那被子盖着像裹层塑料布,说‘这是科技保暖’。”
棉老太太突然抹起眼泪,从梁上摘下个布包,里面是件染着雪泥的棉袄,口袋里露出张照片,是阿絮在救灾现场的留影,背后写着“师父,雪下得能埋住膝盖,棉胎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等我回,您得教我怎么弹‘抗冻棉’,让灾区的娃都暖暖和和过冬”。“这是阿絮的棉袄,1984年从塌房里找着的,秦老棉说‘这上面有阿絮的寒气,得垫在棉胎下,弹出来的棉才暖’,他每次弹棉,都把这棉袄铺在木架上。”
弹棉花铺的弹弓突然“嘣嘣”响了,秦老棉的虚影正拉弓弹棉,木槌在棉胎上轻敲,“咚咚”的声混着弓弦震颤,棉絮像雪片般飞散,漫了满铺。苏晴指着棉堆旁的虚影:“阿絮哥哥在递棉线……手被砸得缠着纱布,说‘师父,这棉够软不’,秦爷爷的影子举着棉胎笑,说‘够了够了,就等这最后一弹,孤儿院的娃盖着,准能笑出声’,弹弓的弓弦突然加快震颤,在棉胎上弹出完整的棉桃,桃尖还沾着点阳光的金粉,像刚从枝头摘下的。”
沈辞的铜钱烫得手心发麻,他能“听”到棉絮相互缠绕的“沙沙”声,混着秦老棉的念叨:“阿絮总嫌我弹棉太用力,说‘棉得轻着哄’,可雪灾冷啊,不弹得实点咋行……”他走到铺后,挪开最重的棉胎堆,底下藏着个铁皮盒,装着阿絮的烈士证,证上的照片沾着点雪泥,旁边压着那根缠着头发的棉线,线上的白绒被得发亮。
陈默的电脑突然弹出份救灾档案,1983年的“英烈名录”里,秦絮的名字旁写着“抢运棉胎牺牲于塌房,追记三等功”。附页里有篇战友的回忆:“阿絮总说他师父弹的棉是‘天下最暖’,说‘等雪化了,要请师父来灾区,给所有受灾的人弹床新棉胎,让大家忘了冷’,他怀里总揣着团棉絮,说‘这是家的暖,攥着就不怕冻’。”
冬至的阳光从窗棂钻进来,秦老棉的虚影和阿絮的虚影一起把新棉胎叠成方块,棉胎上的“暖”字在阳光下亮得像朵云。两人对着棉胎鞠躬,弹弓的弓弦在风里轻颤,像在哼支暖融融的调子。
“他们说谢谢。”苏晴轻声说,“说终于把‘抗冻棉’弹完了,像当年约好的那样,棉够软,线够匀,灾区的娃盖着,该能笑着说‘这被,够暖’。”
两人的虚影转身走向巷口,白布围裙的带子和棉袄的衣角在棉香里飘,慢慢消失在冬至的暖阳里。弹弓的“嘣嘣”声停了,那床新棉胎突然自己摆在铺中央,旁边放着把竹弹弓,弓弦上缠着根棉线,像根没断的牵挂。
赵猛裹了裹外套突然喊:“街口的羊肉汤摊该开了!就着刚烤的烧饼吃,热得能把冻红的鼻尖焐过来,配着这棉香正好!走不走?我请客——算替老秦师徒俩暖暖身子!”
林岚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扬着:“就知道吃,不过……多盛两碗给棉大娘,她守了三十年弹棉花铺,该尝尝热乎的,像当年秦老棉盼的那样。”
沈辞望着渐远的弹棉花铺,铜钱在掌心温温的。这世上的执念,有时是藏在棉絮里的暖——哪怕知道等不到,也得把棉弹得软软的,把线牵得密密的,万一呢?万一风把他吹回来,能笑着说“师父,你看这棉,比你弹的还能焐热三九天”。
车过石桥时,赵猛指着巷口喊:“看!棉絮飞起来了!怕是那师徒俩在给孤儿院的娃弹新被,正比谁的棉胎铺得匀呢!”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新委托:“城东的老扎染铺闹鬼,半夜总听到染缸搅动声,染料自己晕开,在布上漂成‘彩’字,像在等扎染的人……”
“老扎染铺?”赵猛眼睛亮了,“这我熟!小时候偷摸去玩染料,被染匠的木耙追着打,蓝靛溅了满身,现在见了染缸还想躲……”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棉香飘远,老弹棉花铺的弹弓在阳光下轻轻颤,棉絮的影子漫过青石板,像在为那床迟到的“抗冻棉”,铺条带着阳光味的路,路上满是弹不完的牵挂,和等得到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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