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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油坊的榨油声

小说: 灵案小组   作者:佳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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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老染坊旁的“溢香居”老油坊藏在菜籽地边,木门被油垢浸成深黄,像块浸透的老油饼,门楣挂着串晒干的油菜籽,荚壳裂开的缝里漏出金粒,风一吹,菜籽油的醇香混着花生的焦香漫出半里地。赵猛扒着榨油槽往里瞅,鼻尖差点撞上悬着的油锤,锤身上的油光在阳光下晃眼,他深吸口气:“这油够纯的!菜籽油香得能勾出馋虫,比我妈买的桶装油正十倍——她总说‘好油得认料,菜籽晒得干,榨得狠,滤得净,才能出那口清亮,像人心里的实在,得熬透了才够味,差一锤,油就发浑,吃着不香’。”

林岚翻着报案记录,纸页边缘沾着点油星:“街坊说,每到小满,坊里的油锤就自己落,‘咚哐咚哐’的,第三槽的油饼总摆成‘香’字,最上面的油桶会自己淌油,在地上积成‘等’字的轮廓,还传出老人的吆喝声,‘再榨三槽油’。上周有个来打香油的大婶,半夜来敲门,看到个系油布围裙的老汉在炒籽,说‘阿油爱用大铁锅’,回头再看,榨槽里的油渣自己翻动,在槽底拼出‘盼’字,被新榨的清油漫过又显形。”

“榨油声?”赵猛捡起块掉在地上的油饼,饼上的菜籽壳还清晰,“这老油匠是个实诚人,连炒籽都得‘三炒三晾’,说‘生炒出香,熟炒出油’,比我那开粮油店的表舅还较真——表舅为了榨出‘浓香油’,光控温就试了半月,胳膊被油锤震得发麻,说‘火不对,油就寡,像话没说透,听着空落’。”

苏晴望着灶上未炒的花生,果仁得快撑裂壳,旁边的滤油布晾在竹竿上,像片透油的云:“里面有个系油布围裙的爷爷,正对着油锤叹气……指缝里嵌着油渣,在油饼上划出歪歪扭扭的‘油’字,说‘榨不净了’。坊后的地窖里,藏着坛没开封的‘头道香油’,坛口贴着张红纸,写着‘阿油亲启’,字迹被油香熏得发淡。”

油坊的看守是个扛着油勺的老汉,姓油,总揣着个陶碗,碗里盛着块油渣,渣上的油光亮得像琥珀,碗底刻着“1972”。“这坊是‘老金头’的,金老油榨了一辈子油,最拿手的是‘连环榨’,一锤下去能淌三回油,榨出的菜籽油‘黄如金,亮如镜’,街坊都喊‘金三锤’——说他榨油,三锤准能出油珠,多一锤怕过焦,少一锤怕留渣。1988年小满没的,有人说他是等徒弟阿油回来学制油,在榨槽旁坐了整宿,天亮时手里还攥着木楔;也有人说……阿油在山区送油籽时,遇了塌方,连人带油车被埋了,他抱着那坛香油,在坊前站成了个影子。”他用拐杖敲了敲榨油槽,“这槽总在半夜响,我守了三十年,每到金老油忌日,就闻见股炒籽香,是他当年炒花生的味道。”

沈辞的铜钱在兜里发烫,他走到榨油锤旁,锤柄的裂缝里卡着半张字条,字迹被油污浸得发黏:“阿油,新收的油菜籽,榨出的油能透亮半年,等你回,咱给山区的小学送批菜籽油,让娃们炒菜香得能多吃两碗饭……山路陡,记得给油车垫上棉絮,别让油桶晃洒了”,后面的字被泪水泡成了油团,只剩个“等”字还清晰。

“金老油不是坐僵的。”沈辞摸了摸炒籽的铁锅,锅沿有圈焦痕,“地窖的夹层里藏着本榨油日志,1987年春的,最后一页记着‘阿油教山民榨出第一桶油’。他收到阿油牺牲的消息,把自己最爱的榨油木楔劈了半截,说‘阿油打楔爱留半寸松,说油得透气’,最后就那么趴在榨槽上,手里还攥着给阿油留的新油勺,勺上刻着‘油’字,是阿油的名字。”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张泛黄的照片:穿工装的阿油蹲在油坊门口晒油籽,手里举着把刚榨的菜籽油,金老油正用木楔紧榨槽,两人对着镜头笑,背后的墙上挂着张“榨油口诀”,“籽要饱,火要匀,一锤下去油满身”的字样格外醒目。附页里的档案写着:“金油,1987年5月在山区送油籽时,为保护被塌方埋的油籽,被石块砸中,年仅二十二,遗物中有个磨得发亮的油桶,是临行前金老油给的,说‘油桶如良心,得装满好油’。”

赵猛踹开地窖的门,油香混着霉味涌出来,那坛香油果然在,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给阿油留的,等他回,咱用这香油拌凉菜,街坊们聚一桌,作者“佳灵”推荐阅读《灵案小组》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让他们说,我徒弟榨的油,比我这老头子的还香透心”,落款是“师父”。“这老金够意思,”他拧开坛盖闻了闻,香气首冲脑门,“是头道冷榨的‘纯香油’,比我家买的调和油还醇——那油烧菜发腥,说‘这是健康款,少油’。”

油老汉突然抹起眼泪,从梁上摘下个布包,里面是件染着泥的工装,口袋里露出张照片,是阿油在山路边的留影,背后写着“师父,山民学榨油学得快,就是炒籽总糊,等我回,您得教我‘看色法’,让他们榨的油也能金黄透亮,像咱溢香居的菜籽油那样,炒菜能香半条街”。“这是阿油的工装,1988年从塌方处找着的,金老油说‘这上面有阿油的土气,得垫在榨槽下,榨的油才够香’,他每次榨油,都把这工装铺在槽底。”

油坊的油锤突然“咚哐”落下,金老油的虚影正抡锤榨油,油菜籽在榨槽里慢慢出油,“滋滋”的淌油声混着锤击的震响,漫了满坊。苏晴望着榨槽旁的虚影:“阿油哥哥在递木楔……手被石块划得缠着布,说‘师父,这菜籽够饱不’,金爷爷的影子举着油勺笑,说‘够了够了,就等这最后一锤,山区的娃吃着,准能想起油坊的香’,榨槽里的清油突然漫出,在地上汇成条亮闪闪的河,河上漂着油花,像撒了把碎金。”

沈辞的铜钱烫得手心发麻,他能“听”到油珠滴落的“滴答”声,混着金老油的念叨:“阿油总嫌我抡锤太狠,说‘油籽怕疼’,可山区的娃盼油盼得急啊,不榨净点,咋能让他们的灶台飘满香……”他走到坊后,挪开最重的油桶,底下藏着个铁皮盒,装着阿油的烈士证,证上的照片沾着点泥土,旁边压着那半截木楔,楔上的油渍被得发亮。

陈默的电脑突然弹出份扶贫档案,1987年的“英烈名录”里,金油的名字旁写着“护油籽牺牲于塌方,追记三等功”。附页里有篇山民的回忆:“阿油总说他师父的油是‘天下最香’,说‘等油坊成了,要请师父来山区,教我们种油菜,让每个山头都飘着油香’,他怀里总揣着颗油菜籽,说‘这是油的魂,攥着就有劲儿送油’。”

小满的月光从油坊气窗钻进来,金老油的虚影和阿油的虚影一起把新榨的菜籽油装桶,油桶上的“溢香居”三个字在月光下亮得像星。两人对着油桶鞠躬,油锤的影子在榨槽上晃,像在砸出一串香喷喷的牵挂。

“他们说谢谢。”苏晴轻声说,“说终于把‘头道香油’榨完了,像当年约好的那样,油够纯,香够浓,山区的娃吃着,该能笑着说‘这油,比蜜糖还甜’。”

两人的虚影转身走向菜籽地,油布围裙的带子和工装的衣角在油香里飘,慢慢消失在金黄的菜籽花丛中。油锤的“咚哐”声停了,那坛香油突然自己摆在油坊门口,旁边放着块油渣,渣上的油光在月光下亮得像灯,像块没凉的牵挂。

赵猛摸着肚皮突然喊:“街口的油条摊该开了!刚炸的油条泡在豆浆里,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配着这油坊的菜籽油香正好!走不走?我请客——算替老金师徒俩尝尝这口‘油里的香’!”

林岚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扬着:“就知道吃,不过……多炸两盘给油大爷,他守了三十年油坊,该尝尝这酥脆的香,像当年金老油盼的那样。”

沈辞望着渐远的油坊,铜钱在掌心温温的。这世上的执念,有时是藏在油香里的盼——哪怕知道等不到,也得把籽炒得香香的,把油榨得纯纯的,万一呢?万一风把他吹回来,能笑着说“师父,你看这油,比你榨的还能香透整座山”。

车过石桥时,赵猛指着菜籽地喊:“看!油花飘起来了!怕是那师徒俩在收新籽,正比谁的油菜割得快呢!”

陈默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新委托:“城南的老粮仓旁,有个老磨坊,半夜总听到磨盘声,麦粒自己滚,麸皮在地上拼出‘谷’字,像在等磨面的人……”

“老磨坊?”赵猛眼睛亮了,“这我熟!小时候偷摸去摸磨盘,被磨匠的扫帚追着打,面粉沾了满身,现在闻着麦香还想打喷嚏……”

车厢里的笑声混着油香飘远,老油坊的油锤在月光里轻悬,油花的影子漫过青石板,像在为那坛迟到的“头道香油”,铺条带着醇香的路,路上满是榨不完的牵挂,和等得到的浓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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