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指挥中心的白炽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将那行血红的日记字迹——“杀了我，还是杀她？”——映照得如同烙在视网膜上的诅咒。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铅块。林阳站在白板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反复穿刺着贴在上面的几张照片：家教李铭那张斯文却带着一丝阴郁的证件照；装修老板王强那张油腻、眼神闪烁的抓拍；还有日记截图里那个鲜血淋漓的问号。
“李铭，王强…”林阳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低沉而带着磨砂般的质感，“一个半月前在苏家门口带着淤青离开，一个知道那面要命的夹层墙。两个人都有动机，也都有机会。时间点也吻合。重点排查他们两个在案发时间点，也就是三天前晚上22点前后的所有动向！手机基站定位、车辆轨迹、目击证人，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是！”张梵立刻应声，抓起通讯器开始部署。指挥室里瞬间被键盘敲击声和压低嗓音的通话声充斥，如同紧绷的弓弦。
方婷婷坐在主控台前，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她的目光没有离开日记那最后一页。那潦草、扭曲的血色字迹，那被戳破的问号像素点…苏晓甜在生命最后时刻，究竟想传达什么？是绝望的求助？还是…指向凶手的密码？“杀了我，还是杀她？”这个“她”，真的只是苏曼丽吗？会不会…还有更深的含义？
一种难以言喻的首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思绪。她调出苏晓甜首播账号后台那个异常登录设备指纹的历史记录，那个频繁在苏晓甜下播后接入、IP出口指向市中心共享办公空间的幽灵。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她尝试将李铭和王强的公开信息、社交媒体账号、甚至是关联公司的注册地址，与那个共享办公空间进行交叉比对。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乱麻，暂时找不到明确的交集点。她蹙紧眉头，目光转向另一块屏幕，上面是刘子明带队搜查李铭和王强住所的实时画面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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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租住在一个老旧的教师公寓楼里。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除了书还是书，从中学教材到高等数学、心理学著作，堆满了书架和书桌。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淡淡的灰尘味。刘子明带着两名警员，动作利落而仔细地搜查着每一个角落。
“刘队，卧室衣柜没异常。”
“卫生间正常。”
“厨房…除了泡面就是速冻饺子。”
刘子明的眉头越皱越紧。太干净了。一个独居男人的住所，干净得过分，几乎没有任何生活气息，更像一个临时落脚点。他走到书桌前，目光扫过堆叠如山的习题集和几本翻得卷边的心理学书籍。一本摊开的《青少年异常心理行为分析》引起了他的注意，书页被折起的一角，上面用红笔重重画了几道线，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字：“高压控制”、“隐性反抗”、“毁灭倾向”。
刘子明心中一动，拿起那本书。就在书被拿起的瞬间，一张被夹在书页深处的、折叠起来的硬糖纸片飘落下来，无声地掉在地板上。
那糖纸的材质和颜色，瞬间刺痛了刘子明的神经！暗金色底纹，上面印着繁复的、带着强烈东南亚风情的黑色蝴蝶图案！与夜市杀人案凶手口袋里发现的那块“黑蝶巧克力”的包装纸，一模一样！
“等等！”刘子明低吼一声，猛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捏起那张飘落的糖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跨案关联！又是“黑蝶”！
他屏住呼吸，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折叠的糖纸展开。糖纸内部，残留着细微的巧克力碎屑，证明它曾被包裹着一块完整的巧克力。然而，真正让刘子明瞳孔骤缩、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头顶的，是糖纸被展开后，内部呈现的形态！
这张印着黑蝶图案的锡纸糖纸，被人用极其精巧、甚至堪称艺术的手法，折叠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立体的黑色蝴蝶！蝶翼舒展，触须微翘，形态优美而诡异！而在蝴蝶微微拱起的腹部下方，那张锡纸光滑的内衬面上，赫然用尖锐的物体，刻下了一行细小的、歪歪扭扭的英文：
**【 is you.】**
（下一个是你。）
冰冷的英文刻痕，在锡纸内衬上反射着惨白的光！
“黑蝶巧克力”的包装纸！
被折叠成蝴蝶形态！
内刻死亡威胁！
“下一个是你”！
夜市案！养老院案！偷拍案！暗网首播案！苏家母女案！所有看似独立的血腥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只用糖纸折叠而成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蝴蝶，强行地、冷酷地串联在了一起！一个庞大、古老、渗透在阴影深处的组织轮廓，如同从深海中浮出的巨兽，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狰狞地展现在眼前！
“封锁现场！所有人退出！通知林组长！快！”刘子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嘶哑变调！他死死捏着那只锡纸蝴蝶，如同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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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的大屏幕瞬间切换到李铭住所的实时画面。当那只由黑蝶巧克力糖纸折叠而成的立体蝴蝶，以及蝴蝶腹部下方那行刺目的“ is you”刻痕清晰地投射出来时，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黑蝶巧克力…夜市案…”张梵失声喃喃，脸色煞白。
方婷婷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那诡异的首觉——那个频繁登录苏晓甜账号的幽灵设备！那指向共享办公空间的IP！难道…难道那个IP背后，连接的不仅仅是操控苏晓甜账号的端口，更是…“黑蝶”组织用来联络、操控像李铭这样的“外围棋子”的节点？！
林阳站在屏幕前，如同被冰封。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魏哥那根旧警棍冰冷的尾椎。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只锡纸蝴蝶上，夜市案凶手口袋里那块融化的巧克力、养老院残留服务器上的蝴蝶代码、暗网管理员ID旁的蝴蝶LOGO、蓝鲸冷冻仓库墙上的蝴蝶喷漆、还有手机上那只滴血蠕动的巨大血蝶……所有的“蝶影”在这一刻重叠、振翅，发出无声的尖啸！
“黑蝶”！
它们无处不在！
它们把死亡预告，折进了一块巧克力的糖纸里！
“李铭人呢？！”林阳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瞬间打破了死寂！
屏幕里，刘子明脸色铁青：“不在住所！邻居说昨晚就没见他回来！手机…关机！失联！”
跑了？还是…己经被“下一个是你”了？！
“立刻！控制王强！要快！”林阳厉声下令，同时一步跨到方婷婷身边，手指重重敲在她面前的键盘上，“婷婷！反向追查！锁定那个共享办公空间IP的实时位置！李铭失联，王强就是唯一的活口！‘黑蝶’要灭口，一定会在我们之前找到他！”
“明白！”方婷婷十指如飞，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所有的算力瞬间集中到追踪那个幽灵般的IP出口上！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沸腾的怒涛！
就在这时，林阳的加密手机发出尖锐的蜂鸣！是王强住所蹲守组的紧急通讯！
“林组！王强…王强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惊骇和急促的喘息，“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刚接到线报说他在城西汽配城出现，我们赶过去…人己经…死在厕所隔间里！一刀封喉！手法…极其干净利落！现场…现场留了东西！”
“什么东西？！”林阳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张…一张金色的糖画纸…被揉成一团塞在他嘴里…”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生理不适，“纸…纸上好像…画着一只…蝴蝶？”
金色的…糖画纸…蝴蝶？！
林阳的脑海中，如同被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穿越第一夜，夜市狂奔撞翻的糖画摊，沾在他警服上的、那只金灿灿的蝴蝶糖画！
那是起点！
而此刻，王强嘴里塞着的金色蝴蝶糖画纸…是终点？
还是…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下一个是你…”
冰冷的英文刻痕，如同死神的低语，在指挥中心冰冷的空气中无声回荡。林阳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指挥室里每一张或惊骇、或愤怒、或茫然的脸。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装备包侧袋里，那根旧警棍露出的冰冷尾椎上。
新刃出鞘，斩断的第一根丝线，连接着的，却是更庞大、更粘稠的蛛网。
他伸出手，不是去握警棍，而是紧紧攥住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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