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切开毛坯房的尘雾，在水泥地上洇出片菱形的暖黄。林阳蹲在刑侦工作室的规划线里，指尖沿着粉笔勾勒的磁吸墙边缘滑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窸窣声。
“这里不对。” 方婷婷捏着那张被咖啡渍修改过的图纸，高跟鞋尖轻轻点在标注着 “展示架 A” 的位置，“按你画的靠外侧，下午三点的阳光会正好照在证物模型上。”
林阳仰头时，看见她鬓角别着的铅笔随着说话动作轻轻晃动。阳光穿过她耳后的碎发，在图纸未干的咖啡渍上投下细小花影 —— 那是上周她泼翻咖啡时，顺势画的小太阳。
“证物模型用的防紫外线树脂。” 他拍掉手上的灰站起身，指腹无意识着掌心旧茧，那是夜市挡刀时被警号硌出的印子，“而且靠外侧方便新人对照卷宗。上次刘子明带的实习生，对着柜子里的戒尺模型看了半天才认出是网红案证物。”
方婷婷把图纸按在临时支起的钢架上，铅笔在 “下午三点” 的位置画了道弧线：“防紫外线也经不住常年晒。你忘了养老院案的快乐胶囊？放在窗边三个月，胶囊壳就开始氧化变色。” 她忽然顿住笔，指尖在图纸边缘那行 “婴儿房预留区” 上轻轻敲了敲，“再说，以后带安安来，这些带血的模型靠外太吓人。”
林阳的目光跟着落在那行小字上，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上周验收工作室时突然停电，方婷婷在黑暗里说 “别吓到孩子” 的声音还在耳边。他伸手想拿过图纸，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卷尺，金属尺身哗啦啦展开，在地上弹出道笔首的银线。
“就不能各退一步？” 方婷婷弯腰捡卷尺时，马尾辫扫过林阳手背。她指尖捏着尺头转了半圈，忽然眼睛亮起来，“可以做可调节角度的支架。上午推出去方便查看，下午拉回来躲阳光。”
林阳刚要应声，却看见她捏着卷尺的指节泛白 —— 那只手的虎口处有道浅疤，是养老院纵火案里被碎玻璃划的。那天他背着她从三楼绳降，她灼伤的手就是这样攥着他的衣领，声音发颤却还在说 “漏针地方绣了蝴蝶”。
“定制支架要等一周。” 他伸手把她耳边的铅笔摘下来，插回她衬衫口袋，“现在案子这么密，刘子明昨天还说证物柜不够用。”
方婷婷忽然踮脚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下巴：“林警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板？忘了偷拍案怎么破的？” 她指尖点在他胸口警号的位置，那里的布料下藏着她绣的 “安” 字，“当时你非要私闯黑客住所，谁说要等搜查令？”
阳光恰好移到她睫毛上，投下排细碎的阴影。林阳忽然想起夜市卖糖画的老人，那天对方说 “凶手盯着蝴蝶裙看了半小时” 时，阳光也是这样落在老人的银丝上。他喉间发紧，伸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那能一样？黑客跑了就没线索了，展示架 ——”
“怎么不一样？” 方婷婷挣了挣没挣开，干脆用图纸拍了拍他后背，“展示架放错位置，证物氧化了也是永久损失。你当刑警的总说细节决定成败，到自己家就犯糊涂？” 她的声音忽然软下来，指尖戳了戳他肩窝，“再说这里还疼呢，总弯腰调整模型不累？”
林阳的动作顿住了。她指的地方正是夜市挡刀的旧伤，上周系统触发【伤痛转移】时，他就是这样忍着疼给她贴膏药。他低头看见她衬衫袖口露出的护腕，还是他用防弹衣布料改的，边角被她缝了圈金线，像只没展开的蝴蝶。
“下午我去趟五金市场。” 他忽然说，拇指着她虎口的疤痕，“找老王头做支架，他给魏哥修过二十年的旧警棍，手艺靠谱。”
方婷婷眼睛弯起来：“算你识相。不过要加暗格，放你的犯罪心理学图鉴 —— 上次安安视频时看见封面，吓得把奶瓶都扔了。”
林阳刚要接话，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是五金店老板发来的照片，新型合页样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正要点保存，忽然瞥见相册里上周存的桂花糖糕照片 —— 方婷婷昨天还念叨想吃城南那家的，说刚出炉时能闻到桂花香。
“你先盯着工人刷墙。”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顺手抽走她手里的图纸折成方块，“我去买包烟。”
方婷婷挑眉看着他的背影：“你三个月前就戒烟了！”
林阳没回头，抬手比了个 OK 的手势，指缝里漏出的笑纹里还沾着点水泥灰。他知道方婷婷看见他耳根红了 —— 就像上次在摩天轮上，他说 “破案和你都要” 时那样。
工作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时，还能听见方婷婷跟工人交代 “磁吸墙要做防震处理” 的声音。林阳沿着巷口快走，路过花店时停了停，玻璃窗里的茉莉花正开得热闹，像极了方婷婷在养老院唱的那首歌。
等他拎着油纸包回来时，方婷婷正蹲在展示架底座旁，用粉笔修改着什么。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地上的规划线交叠在一起，像两只相依的蝴蝶。
“偷跑出去买糖糕？” 她仰头时，嘴角沾了点白灰，“林警官现在学会撒谎了？”
林阳把纸包递过去，指尖擦过她唇角：“不是偷跑，是执行任务。” 他打开纸包的瞬间，桂花香混着热气漫开来，“目标人物方婷婷，今日甜度补给。”
方婷婷咬了口糖糕，忽然指着展示架底座的粉笔印笑：“看，我加了个小平台。以后放你的模型刀 —— 上次刘子明家孩子来，差点把证物袋扯破。”
林阳看着她沾了糖霜的指尖在粉笔线上画了个小太阳，忽然想起系统解锁【方婷婷心情指数】那天，屏幕上跳出的一行字：【她的所有要求，本质都是想和你共建防线】。
“支架加个锁扣。” 他拿起铅笔，在图纸的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锁，“防止地震时滑出来 —— 就像你给安安缝的安全别针。”
方婷婷的笔尖顿了顿，糖糕的碎屑落在纸上，像撒了把星星。她忽然把纸包往他手里塞了塞：“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阳光穿过她泛红的耳尖，在糖糕上投下细碎的影子，“等支架做好，我们把夜市案的糖画模型放第一个 —— 你说过，那是我们的开始。”
林阳咬糖糕时，桂花的甜香漫到舌尖。他看着方婷婷低头修改图纸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些未干的水泥、待装的钢架都有了温度 —— 就像他肩上那只针脚歪斜的护肩，虽然漏着针，却总能挡住所有寒风。
远处传来装修队的电钻声，方婷婷却忽然凑近他耳边：“其实我刚才改图纸时，加了个小暗格。”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放你那枚染血的警号 —— 等工作室弄好，我们把它焊在钢架上，好不好？”
林阳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油纸包的余温透过衬衫传过来，像极了那个雨夜，方婷婷把护肩往他肩上裹时的温度。他知道，这个展示架最终会摆满证物模型，会记录下无数案件的真相，但最珍贵的，永远是他们一起调整角度的这个上午 —— 阳光正好，糖糕还甜，而他们的家，正在一点一点变成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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