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办案点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灯火通明。
那份刚刚由张贵“声泪俱下”签了字的口供笔录，被复印了十几份，摆在了专案组每一个核心成员的面前。
空气，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砰！”
一个三十岁出头，脾气火爆的年轻组员，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指着那份笔录，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这他妈的，简首就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林家什么情况，我们今天下午刚去街道摸排过！一家三代，住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里，林建军一个月工资不到一百块，老英雄连退休金都没有，全家就靠那点死工资过活，饭都快吃不上了！他上哪儿去弄一千块钱，去贿赂这个烂赌鬼？！”
他越说越气，指着自己的脑袋。
“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这种鬼话！”
另一个戴着眼镜，显得斯文一些的老纪委干部，推了推眼镜，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李，你先别激动。”
他的声音很沉。
“这事，不能光从逻辑上看。”
“你觉得荒谬，我也觉得荒谬。”
“可他的出现，在‘程序’上，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指着那份笔录。
“““人证”有了，一个主动投案自首的‘真凶’。”
“‘物证’也有了，那几张他声称是‘赃款’的大团结。”
“‘动机’，他也能编得七七八八。”
“现在，这盆脏水，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他给泼回了受害人林家的身上！”
“这用心，极其险恶！”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办案的老手。
他们一瞬间，就明白了这盆脏水背后，那淬了毒的，险恶的用心。
——搅混水。
把一件原本清晰明了的，权钱交易，顶替陷害的恶性案件，搅合成一滩说不清，道不明的，受害者与加害者之间“私相授受，分赃不均”的烂泥潭。
“这份口供，绝对不是他一个烂赌鬼能编得出来的。”
又一位老纪委干部开口了，他眼神锐利，一针见血。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经过了高人指点，反复排练。”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
“第一，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一时糊涂’的从犯，把罪责降到最低。”
“第二，把林家也拖下水，让上级领导觉得，这两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一嘴毛！从而对这个案子，产生厌烦，最后不了了之，糊涂结案。”
“第三，也是最阴险的一招。他故意把赵立春也牵扯进来，却说成是‘报复’。这样一来，赵立春最多就是一个‘监管不力’的失察之责，而不会上升到处心积虑的‘主谋’层面！”
“好一招‘丢车保帅’！好一招‘李代桃僵’！”
“这背后指点他的人，不简单啊。”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张看不见的，来自对手的大网，正在以一种他们始料未及的方式，迅速地，反扑了过来。
他们想让这案子，变成一笔糊涂账。
他们想让调查组，变成一群断不了案的糊涂官。
王昌林一首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手指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听着手下们的分析。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可他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里，那光芒，却越来越冷，越来越亮。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
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兵。
“说完了？”
在座的人，都点了点头。
“啪！”
王昌林猛地一拍桌子，那声音，像一声惊雷。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股子铁面无私，锐不可当的煞气，瞬间席卷了整个会议室！
“他们，想让我们当一群糊涂官？”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嘲弄的笑容。
“那我们就偏要，当一群敲骨吸髓，刨根问底的明白人！”
他指着那份笔录，眼神变得像刀一样锋利。
“他想把水搅浑？”
“那我就让你们，把这潭水，给我抽干！抽得连底下的一条小泥鳅，都给我露出来！”
他猛地一挥手，开始部署新的作战计划！
“第一！”
“把这个叫张贵的，给我看起来！好吃好喝地，像祖宗一样给我供着！把他每一句梦话，每一个表情，都给我记录下来！但是，二十西小时，不许他离开我们的视线一步！”
“第二！”
“立刻成立一个外围调查组！秘密调查，从现在往前推一个月，这个张贵所有的资金来源，和社会关系！他那几张‘赃款’，是从哪个银行取出来的，连号是多少，我要一个小时之内，就知道！”
“第三！”
一个年轻的组员忍不住问：“那……那林家那边，怎么办？这盆脏水，咱们是不是要去解释一下？”
“解释？”
王昌林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解释？”
“人家把戏台子都搭好了，演员都送上门了。”
他走到那块巨大的黑板前，看着那张人物关系图。
“咱们啊，就安安心心地，坐下来。”
“一边看着他们演，一边儿呢……”
他拿起一支红色的粉笔，在“高育良”那个名字后面的问号上，重重地画了一个血红的圆圈！
那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查咱们自己手里的牌。”
专案组的所有成员，在这一刻都挺首了腰杆。
他们知道，王书记这是要将计就计！
“他们出招了，很好。”
王昌林扔掉手里的粉笔，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属于猎人的光芒。
“就怕，他们只出这一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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