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血溅安龙
昆明的雨下了整整三天，像是要把这座西南重镇的尘土都冲刷干净。李定国站在定武营的望楼之上，望着雨幕中操练的士兵，手里着那支改良后的定边铳。枪管外的水冷套筒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铜泵的接口处严丝合缝——周显带着工匠们熬了三个通宵，终于解决了漏水的问题。
“将军，安龙那边传来密信。”亲卫冒雨登上望楼，手里的油纸包得严严实实。李定国接过拆开，信纸是用米汤写的，对着灯火才显出字迹——是永历帝身边的老太监王承恩亲笔，只有八个字：“贵阳异动，速做防备。”
李定国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安龙是永历帝的行宫所在，自从上次土司之乱后，他就派了五百精兵驻守，由副将赵武统领。王承恩是宫里少有的忠良，若非情况紧急，绝不会用这种隐秘的方式传信。
“高文贵！”李定国朝楼下喊了一声。正在指挥士兵操练的高文贵闻声抬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快步跑了上来：“将军，啥事？”
“备马，带五百精锐，跟我去安龙。”李定国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烧了，灰烬随着风卷进雨里，“王公公说贵阳有异动，我怀疑孙可望要对陛下动手。”
高文贵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那狗东西真敢？安龙虽然偏僻，但有赵武的五百人守着，他想动陛下，得掂量掂量！”
“孙可望要是按常理出牌，就不是孙可望了。”李定国己经下楼披了蓑衣，“他在贵阳经营多年，安龙城里未必没有他的人。我们得快，天亮前必须赶到安龙。”
五百精锐骑兵连夜出发，马蹄踏碎了昆明城外的积水，在官道上掀起一路水花。李定国打马走在最前面，怀里的定边铳硌得肋骨生疼，腰间的古纸却异常平静——自从上次在昆明闹市审判土司后，这张《五华拳谱》残页就很少再有异动，仿佛也在积蓄力量。
“将军，您说孙可望会用什么招？”高文贵在马旁问道，雨水顺着他的头盔往下淌，“要是他真敢派兵围攻安龙，咱们这点人怕是不够啊。”
“他不会派兵围攻。”李定国勒住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那样太扎眼，等于告诉天下人他要反。依我看，他会派死士偷袭，劫持陛下回贵阳，再伪造圣旨废了我，名正言顺地接管云南。”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孙可望此人，最擅长用阴谋诡计。当年张献忠麾下，就数他心狠手辣，为了上位，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能下手。
快到安龙地界时，雨渐渐小了。李定国让队伍放慢速度，派了十个斥候先去探路。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来禀报：“将军，安龙城外一切正常，赵将军的人还在城头巡逻，就是……城里好像多了些陌生面孔，说是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李定国冷笑一声，“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生意好做？传令下去，都换上百姓衣服，把兵器藏在柴车里，分批进城。”
安龙城的城门在黎明时分打开，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检查进城的人。李定国扮成一个赶车的货郎，高文贵跟在后面推着车，两人混在人群里进了城。城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早起的小贩在收拾摊位，空气中却隐隐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将军，不对劲。”高文贵低声说，“往日这个时辰，行宫门口的侍卫早就换岗了，今天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
李定国的心沉了下去。他加快脚步往行宫方向走，快到宫门口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不好！动手了！”他一把掀开柴车，抽出藏在里面的定边铳，“兄弟们，抄家伙！”
五百精锐瞬间从各处冲了出来，手里的火铳和腰刀闪着寒光。宫门口的几个“小贩”见状不妙，掏出短刀就想反抗，被高文贵一箭一个射倒在地。李定国一脚踹开宫门，只见院子里己经杀作一团——赵武带着士兵正和一群黑衣蒙面人厮杀，地上己经躺了几十具尸体。
“晋王来了！”赵武看见李定国，眼睛一下子红了，“将军，他们是孙可望的人，半夜摸进来的，少说有三百人！”
李定国没空答话，举起定边铳就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一个正砍向侍卫的蒙面人应声倒地，脑袋上多了个血洞。他的枪法是张献忠亲手教的，当年在西川，五十步外能打中铜钱，如今有了定边铳，更是百发百中。
“三段式射击！”李定国高喊一声。定武营的士兵立刻分成三排，前排射击，后排装弹，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火铳的轰鸣声在院子里回荡，蒙面人成片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蒙面人显然是孙可望的死士，悍不畏死，就算被打断了腿，也要爬过来咬一口。李定国在人群中穿梭，定边铳打完一发就换另一把——他特意让工匠做了五把一模一样的，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能持续火力。
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冲破火铳的封锁，手里的鬼头刀带着风声劈向李定国。李定国侧身躲过，反手一枪托砸在他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正是孙可望的心腹将领郑国，当年跟着张献忠打天下时，以力大无穷闻名。
“李定国，没想到吧？”郑国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孙将军早就料到你会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就凭你？”李定国冷笑一声，将定边铳插回腰间，从地上捡起一把长枪，“当年在凤凰山，你被我打断三根肋骨，忘了？”
郑国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紫色。那是他这辈子的耻辱，每次想起都恨得牙痒痒。“今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他大吼一声，挥舞着鬼头刀就冲了上来。
李定国不慌不忙，扎起马步，使出《五华拳谱》里的“震山劲”，长枪一抖，枪尖如同毒蛇吐信，首取郑国的咽喉。他这段时间勤练不辍，丹田处的暖流越来越强，出枪的速度和力量都比以前强了数倍。
郑国没想到李定国的枪法进步这么快，慌忙举刀格挡。“当”的一声巨响，他只觉得手臂发麻，鬼头刀差点脱手。李定国得势不饶人，长枪如同狂风暴雨般刺出，招招不离郑国的要害。
两人在院子里斗了几十个回合，郑国渐渐力不从心。他毕竟年纪大了，又常年耽于酒色，哪里比得上李定国日夜苦练？李定国看准一个破绽，猛地一枪刺穿了郑国的左肩。
“啊！”郑国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李定国乘胜追击，长枪横扫，正中他的膝盖。郑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里满是恐惧。
“孙可望派你来，就是让你送死的。”李定国用枪指着他的咽喉，“说，你们的目标是不是陛下？”
郑国咬着牙不说话，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想自尽。李定国眼疾手快，一枪挑飞了他的匕首，作者“山间一壶老酒”推荐阅读《大明擎天柱，李定国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郑国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院子里的战斗也渐渐平息。三百死士被斩杀殆尽，定武营也损失了几十名士兵。李定国顾不上清点伤亡，快步往内宫跑——他最担心的是永历帝的安全。
内宫的门虚掩着，李定国推开门，只见永历帝正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旁边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传信的王承恩，七窍流血，显然是中了剧毒。李定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冲过去扶起永历帝：“陛下，您没事吧？”
永历帝见是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定国，吓死朕了！刚才有几个蒙面人冲进来，多亏王承恩替朕挡了一下，他……他就这么去了……”
李定国看着王承恩的尸体，心里一阵发酸。这位老太监跟着崇祯帝殉国，后来被永历帝派人从煤山找回尸骨，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善终。他在尸体旁仔细检查，发现王承恩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盖着孙可望的私印，写着“劫持永历，另立新君”八个字。
“狗贼！”李定国气得浑身发抖，将纸递给永历帝，“陛下，这是孙可望的罪证，他竟敢如此放肆！”
永历帝看完，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定国：“定国，朕的身家性命，全托付给你了。孙可望狼子野心，朝中还有他的人，朕……朕实在是怕了……”
李定国看着眼前这个懦弱却又无奈的皇帝，心里五味杂陈。永历帝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毕竟是大明的象征，是天下汉人的希望。他郑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头：“陛下放心，有臣在，绝不让孙可望伤您一根头发！臣这就派人护送您回昆明，那里有十万大军，安全得很！”
永历帝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李定国赶紧给他拍背，无意中瞥见他的龙袍上沾了些粉末，用手指捻起一点闻了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是“牵机引”的味道，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慢慢衰弱而死。
“陛下，您是不是喝了什么人送的东西？”李定国急问道。
永历帝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啊，今晚就喝了王承恩泡的茶……”他突然脸色一变，“难道是茶里有毒？”
李定国的心沉到了谷底。王承恩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下毒，那这毒药是谁下的？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走过去闻了闻，果然有淡淡的“牵机引”味。“是宫里的人！”他肯定地说，“孙可望在宫里安插了内奸！”
永历帝吓得差点晕过去，紧紧抓住李定国的手：“那怎么办？昆明是不是也有他的人？朕……朕是不是躲到哪里都没用？”
“陛下别慌。”李定国安慰道，“昆明的防务都是臣的人，孙可望插不进手。至于宫里的内奸，臣这就彻查，一定给您一个交代。”他站起身，对外面喊道，“高文贵，把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集中起来，一个个审问，特别是给王承恩送过东西的！”
高文贵领命而去。李定国扶着永历帝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孙可望血债血偿！他摸了摸腰间的古纸，突然感觉一阵发烫，低头一看，上面的《五华拳谱》图谱又发光了，金色的纹路比以前更清晰，仿佛在呼应着他的怒火。
“陛下，您先歇会儿，臣去安排一下，咱们尽快回昆明。”李定国说。
永历帝点点头，眼神里满是依赖：“定国，你可千万别离开朕……”
李定国心里一阵唏嘘。想当年，崇祯帝煤山自缢，多少忠臣义士以身殉国。如今的永历帝虽然懦弱，但毕竟是大明的正统，只要他还在，天下汉人就有希望。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成为李定国，或许就是为了守护这份希望。
他走出内宫，只见高文贵正押着一群太监宫女过来，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李定国目光如炬地扫过他们，突然停在一个小太监身上——这小子眼神闪烁，双手不停地搓着，显然心里有鬼。
“你，过来。”李定国指着他说。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晋王饶命！不是我干的！是……是郑将军逼我的！他说要是不照办，就杀了我全家……”
“郑将军？哪个郑将军？”李定国追问。
“就是刚才被您杀了的郑国啊！”小太监哭着说，“他给了我一包药，让我放到王公公泡的茶里，说是能让人慢慢死掉，查不出来……”
李定国气得一脚踹在他的胸口：“王公公待你们不薄，你竟敢害他！”
小太监蜷缩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李定国看着他，心里一阵冰冷——这种为了苟活而出卖良心的人，留着也是祸害。“拖下去，给王公公抵命。”他冷冷地说。
小太监的惨叫声渐渐远去。李定国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子里，看着士兵们清理尸体。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照亮了满地的鲜血。
“将军，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高文贵走过来说，“赵武己经带人死守城门，保证陛下安全。”
李定国点点头，转身往内宫走。他知道，这次安龙之变只是开始，他和孙可望之间，迟早要有一场生死决战。但他不怕——他有十万精锐，有改良的火器，有忠心耿耿的兄弟，还有这神秘的《五华拳谱》。
走到内宫门口，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沾满鲜血的行宫，心里暗暗发誓：孙可望，你欠大明的，欠永历帝的，欠王承恩的，我李定国一定会让你加倍偿还！
永历帝被扶上马车时，腿还在发抖。李定国翻身上马，护在马车旁边，对高文贵说：“传令下去，加速前进，尽快回昆明。告诉兄弟们，谁要是敢挡路，格杀勿论！”
五百精锐护送着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出安龙城。李定国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小小的城池，昨夜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也见证了南明王朝的又一次危机。他握紧手里的定边铳，目光坚定——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守护着这辆马车里的希望，守护着大明的最后一点火种。
马车里，永历帝掀开窗帘，看着外面护送的士兵，又看了看马上那个挺拔的身影，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安稳。或许，这个李定国，真的能撑起大明的江山，能让他这个皇帝，有朝一日重返北京的紫禁城。
李定国不知道永历帝在想什么，他的心思全在前方的路上。他知道，孙可望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就在前面设下了埋伏。但他不怕，他手里有枪，身边有兄弟，心里有信念，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太阳渐渐升起，照亮了西南的群山。李定国勒住马，望着远方，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大明的旗帜，继续飘扬在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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