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演武场兵变
昆明的晨光刚漫过五华山顶，曲靖方向就传来急报：孙可望己在曲靖城外扎下大营，十万大军连绵三十里，旌旗遮天蔽日，先锋距离昆明己不足百里。
李定国正在给永历帝讲解新绘的云南防务图，听到消息时，指尖在“曲靖”二字上顿了顿。案几上的监国剑泛着冷光，剑穗上的明珠被晨风吹得轻晃，映得他眼底一片寒芒。
“他终究还是来了。”永历帝的声音发颤，手里的茶盏险些脱手，“定国，十万大军啊……昆明城能守住吗？”
“陛下放心。”李定国将防务图卷好，腰间的古纸微微发烫——自安龙行宫血战后，这张《五华拳谱》残页便时常与他的内劲共鸣，丹田处的金色纹路己能随呼吸流转，“孙可望虽有十万兵，却是乌合之众。他麾下将领多是当年张献忠旧部，对他早有不满，不过是迫于威势才跟着起哄。”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这十万大军绝非摆设。孙可望在贵阳经营多年，不仅收拢了大西军残部，还招降了不少南明溃兵，更从土司手里夺了不少战马，单论骑兵数量，比昆明的定武营多出近一倍。
“传我令。”李定国转身对亲卫道，“让高文贵严守西门，火器营将红夷大炮架到城头；周显的军械坊加快赶制定边铳，所有库存火药全部调往城头；另外，去苍山把阿蛮和战象队调回来，今夜必须抵达昆明。”
亲卫领命而去，永历帝却拉住他的衣袖：“定国，要不……再派使者去跟孙可望谈谈？就说朕愿意削去你的爵位，只要他退兵……”
“陛下！”李定国猛地转身，眼眶泛红，“孙可望狼子野心，岂是削爵能满足的？他要的是这大明江山！今日退一步，明日他就敢逼您禅位，后天就要提着您的头颅去见清廷！”他按住永历帝的肩膀，一字一句道，“臣麾下二十万将士，愿以血肉之躯护陛下周全，护大明社稷周全！”
永历帝被他眼中的决绝震慑，嘴唇翕动半晌，终是化作一声长叹：“罢了，都听你的。朕这就下旨，命云南各地土司出兵助战，谁敢观望，以通敌论处。”
李定国刚走出行宫，就见高文贵浑身是汗地跑来，手里攥着半截箭杆：“将军，孙可望派使者来了，说是送‘战书’，却在箭上绑了这个！”
箭杆上缠着张字条，字迹潦草如鬼画符：“李定国匹夫，窃据昆明，劫持天子，实乃国贼。三日之内若不献城投降，定叫你身首异处，昆明化为焦土！——孙可望手书”
“狗贼！”李定国将字条捏碎，纸屑从指缝间飘落，“他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传我令，把这使者拖到城门口斩了，首级悬在旗杆上，让曲靖的人看看，孙可望的狗是什么下场！”
高文贵刚要应声，又被李定国叫住：“等等。让使者带句话回去：三日后，本王在昆明演武场设下‘军演’，请孙将军前来‘观礼’。若是不敢来，就趁早滚回贵阳吃奶！”
这话够狠，高文贵听得哈哈大笑：“将军这招妙！保管能把孙可望的肺给气炸了！”
孙可望的使者被斩的消息传到曲靖，大营里果然炸了锅。孙可望将手里的茶碗砸在地上，碎片溅到冯双礼脸上：“李定国欺人太甚！他以为有几门破炮、几头笨象就能翻天？传令下去，明日拔营，兵临昆明城下，看他还敢嘴硬！”
冯双礼是孙可望的心腹，却也觉得此举不妥，迟疑道：“大王，昆明城高池深，李定国又善守城，硬攻怕是损失太大……不如先派细作混进城，等他内部乱了再动手？”
“乱？他刚杀了安承宗，又挫败了安龙之变，此刻昆明军民一心，哪那么容易乱？”孙可望一脚踹翻案几，“本王就是要让他看看，谁才是大西军的真正主人！当年若不是本王带着你们冲出西川，他李定国早成了清军的刀下鬼！”
帐内众将噤若寒蝉。谁都知道，孙可望对李定国的嫉妒早己深入骨髓——当年张献忠在时，就常夸李定国“智勇双全，可堪大用”，把最精锐的“定武营”交给他统领，这成了孙可望心里永远的刺。
当晚，昆明城的演武场却比白日更热闹。二十头战象披着藤甲，在火把的映照下如移动的山岗，象牙上的铜铃随着呼吸轻响；火器营的士兵正操练“三段式射击”，前排蹲下装弹，中排半跪瞄准，后排站立射击，火光连成一片，如同白昼；最显眼的是新造的十门“开花炮”，炮口对着远处的靶场，炮身上的“大明晋王监制”字样在火光下格外醒目。
李定国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操练的士兵，腰间的古纸突然灼热起来。他下意识按住残页，《五华拳谱》的“震山劲”图谱竟在眼前浮现，与战象的鼻息、火炮的轰鸣形成奇妙的共鸣。丹田处的金色纹路流转得更快，仿佛有股力量要破体而出。
“将军，您看那边！”高文贵指着演武场东侧。只见白文选正带着几个亲兵，鬼鬼祟祟地往暗处躲——此人是孙可望麾下的先锋大将，却在昨夜派人送来密信，说要“弃暗投明”。
李定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白文选与他同为张献忠养子，当年在西川时就因看不惯孙可望的跋扈，多次与他争执。这次孙可望强逼他充当前锋，怕是早己心怀不满。
“让他到帅帐等我。”李定国对高文贵道，“告诉他，想投诚可以，但得拿点诚意出来。”
白文选走进帅帐时，手里还攥着刀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再无回头路——若是李定国不接纳，他全家老小都得死在孙可望手里。
“文选兄，别来无恙？”李定国倒了杯酒推过去，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孙可望待你不薄吧？为何突然想通了？”
白文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晋王休要取笑！孙可望那厮心胸狭隘，早己不是当年的大哥了。他这次逼我打昆明，明摆着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好让他的心腹冯双礼掌权。我若再跟着他，迟早是个死！”
他从怀里掏出份地图，拍在案上：“这是曲靖大营的布防图，孙可望的中军在十里坡，左右两翼是冯双礼和王自奇的部队。他还在大营西侧藏了五千骑兵，想等昆明城门打开后偷袭……”
李定国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白文选的投诚，不仅削弱了孙可望的实力，更让他摸清了对方的底牌。“文选兄肯弃暗投明，本王自然欢迎。”他站起身，按住白文选的肩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擎天柱，李定国传 “只要此战能胜，本王奏请陛下，保你仍是大明的侯爷。”
白文选眼圈一红，“噗通”一声跪下：“多谢晋王收留！文选愿效犬马之劳！”
送走白文选，李定国立刻召集将领议事。帐内灯火通明，将领们围着地图争论不休，有的说该趁夜劫营，有的说该固守待援，吵得像炸开的锅。
“都静一静！”李定国一拍案几，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孙可望想逼我们出战，我们偏不遂他的意。三日后天亮，咱们在演武场搞场‘军演’，让他看看昆明的底气！”
他指着地图上的演武场：“火器营布三段式枪阵，战象队列冲锋阵，炮兵营把新造的开花炮都拉出来。另外，让阿蛮训练战象在冲锋时踩踏特定的鼓点，把气势做足了！”
高文贵眼睛一亮：“将军是想吓退他们？”
“不止是吓退。”李定国的目光扫过众将，“孙可望麾下的士兵多是云南本地人，家里老小都在昆明附近。咱们让他们看看，跟着孙可望打昆明，就是跟自己的亲人作对！”
三日后清晨，昆明演武场人山人海。不仅定武营的将士披甲列阵，连城里的百姓都跑来围观，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李定国骑着白马站在高台上，身后是永历帝的黄龙旗，猎猎作响。
辰时三刻，曲靖方向传来号角声。孙可望果然带着三万精锐来了，在演武场外围列阵，旌旗上的“秦王”字样在阳光下刺眼得很。他勒马站在阵前，看着演武场里的阵容，鼻子都快气歪了——李定国这哪是军演，分明是在向他示威！
“开始吧。”李定国对身旁的旗手道。
红旗落下，火器营的士兵立刻列成三排。前排举起定边铳，随着“放”的口令，枪声齐鸣，远处的靶场顿时硝烟弥漫，草人身上的铠甲被打得粉碎。后排士兵趁机装弹，三排轮换，枪声从未间断，如同滚雷般响彻云霄。
孙可望阵里的士兵纷纷探头张望，脸上满是惊愕。他们大多用过鸟铳，却从没见过能连续射击的火器，更没见过百步外能打穿铁甲的威力。
“这……这是什么妖法？”冯双礼喃喃道，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孙可望脸色铁青，刚要下令撤退，演武场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象鸣。二十头战象披着藤甲，象牙上绑着锋利的钢刀，随着锣鼓声朝靶场冲锋。地上的碎石被踏得飞溅，尘土扬起数丈高，连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最惊人的是，战象冲到靶场前时，突然列成三角阵，中间的月轮扬起长鼻，竟将一个稻草人卷起来抛向空中。紧接着，炮兵营的开花炮轰然作响，炮弹在空中炸开，将稻草人炸得粉碎。
“好！”演武场里的百姓齐声喝彩，声浪差点掀翻了天。
孙可望阵里的士兵开始骚动。不少人来自滇西，家里养过象，知道这畜生的厉害，此刻见二十头战象列阵冲锋，早己吓得腿肚子发软。更有人认出，战象身上的藤甲是大理土司的手艺，心里嘀咕：连土司都帮李定国了，咱们还打个什么劲？
就在这时，白文选突然策马冲出阵，对着孙可望的士兵大喊：“弟兄们！孙可望是想借你们的手夺昆明，好自己当皇帝！你们的爹娘老婆都在昆明城里，难道要跟着他打自己人吗？”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孙可望的士兵顿时炸开了锅。几个来自昆明的士兵带头扔下兵器：“我们不打了！晋王说得对，不能打自己人！”
“反了！反了！”孙可望气得浑身发抖，拔剑就要斩杀逃兵，却被身边的亲兵拦住：“大王，不能杀啊！再杀就要哗变了！”
演武场里，李定国看着孙可望阵里的骚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对旗手道：“传我令，全体将士高呼‘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二十万军民齐声高呼，声浪如同惊涛骇浪，震得孙可望阵里的旗帜都在摇晃。不少士兵被这股气势感染，跟着小声呼喊，到最后竟连成一片，盖过了孙可望的呵斥声。
“撤！快撤！”孙可望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跑。三万精锐如同丧家之犬，跟着他往曲靖方向逃去，连旗帜都丢了不少。
演武场里顿时欢呼雀跃，百姓们围着士兵抛洒鲜花，孩子们爬上战象的背，笑得合不拢嘴。永历帝走下高台，紧紧握住李定国的手：“定国，你真是朕的擎天柱啊！今日一战，不仅退了敌军，更涨了我大明的志气！”
李定国刚要谦虚几句，高文贵突然跑来，手里拿着封信：“将军，白文选派人送密信来了，说孙可望逃到曲靖后，把怨气都撒在了冯双礼身上，两人差点打起来。他还说，不少将领都想投诚，就等将军一句话了！”
“好！”李定国拍了拍高文贵的肩膀，“让白文选稳住那些将领，等时机成熟，咱们就挥师曲靖，一举荡平孙可望的老巢！”
夕阳西下时，昆明城张灯结彩，百姓们提着灯笼走上街头，庆祝这场不战而胜的胜利。李定国站在五华山顶，望着曲靖方向的炊烟，腰间的古纸再次发烫。他知道，孙可望虽然退了，但这只是开始——清廷还在北方虎视眈眈，南明的江山依旧风雨飘摇。
但他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火器营的威力己显，战象队初具规模，更重要的是，民心在他这边，将士们的士气高涨。只要上下一心，别说一个孙可望，就算是百万清军，他也有信心挡在昆明城外。
“将军，周师傅派人送新造的火炮来了，说是能打三里地呢！”高文贵的声音从山下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李定国笑了笑，转身往山下走。月光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腰间的监国剑与古纸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奏响一曲属于大明的希望之歌。
曲靖的孙可望大营里，却一片愁云惨淡。孙可望将自己关在帐内，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李定国。冯双礼站在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或许，是时候该为自己找条后路了。
夜色渐深，昆明城的灯火却越来越亮。李定国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改进火器、训练士兵、安抚百姓……但他不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有大明的江山，有亿万的百姓，还有那份沉甸甸的希望。
他握紧了腰间的古纸，丹田处的金色纹路在月光下流转，仿佛在告诉他：前路纵有千难万险，只要信念不灭，终能迎来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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