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桂林粮荒
桂林城的粮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日三涨。
城西的粮铺前,黑压压的人群挤成一团,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铜钱,眼里是化不开的绝望。掌柜的趴在门板上,嗓子喊得冒烟:“没了!真没了!最后一斗糙米,刚才被王大户家买走了!”
“我儿子快饿死了!求求你,匀我一把!”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妇人“噗通”跪倒在地,怀里的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嘴唇干裂得像块枯木。
没人理她。在这桂林城里,饿肚子的人太多了。自从赵得胜的龙骧营切断了桂林至梧州的粮道,蒸汽机车像幽灵一样在官道上游弋,运粮队十趟有九趟被劫,剩下的一趟也得绕远路,粮食成本翻了五倍都不止。
“让开!都让开!”一队亲兵簇拥着一顶轿子冲开人群,轿帘掀开,露出朱由榔那张浮肿的脸。他要去靖江王府“视察”,路过粮铺时,被这混乱的场面惹得心烦。
“一群刁民!”朱由榔的骂声尖细刺耳,“再敢聚众闹事,都给本监国抓起来!”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是你把粮食都给了红毛鬼!”
这句话像点燃了炸药桶,愤怒的百姓瞬间围了上来,烂菜叶、石子雨点般砸向轿子。亲兵拔刀乱砍,才勉强护着轿子冲出重围,轿帘上己经沾满了污泥。
朱由榔在轿子里吓得浑身发抖,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为了光复大明”才借荷兰人的粮,怎么就成了百姓口中的“汉奸”?
靖江王府的议事厅里,气氛比城外的寒风还冷。
“报!梧州方向的粮队又被劫了!三百石糙米,全被龙骧营的蒸汽机车拉走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本月第五支被劫的粮队,负责押运的千总畏罪自杀了。
朱由榔把茶杯摔在地上:“废物!都是废物!马宝呢?让他带五千人去护粮!”
马宝硬着头皮出列:“殿下,龙骧营的铁甲列车跑得太快,骑兵根本追不上。咱们的佛郎机炮又太重,没法跟着机动……”
“那怎么办?”朱由榔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坐在这里等死吗?”
“或许……可以向荷兰人借粮。”户部侍郎颤巍巍地说,“范·迪门总督上次说,他们在巴达维亚有储备粮。”
朱由榔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那些红毛鬼,借粮肯定要狮子大开口。”
正说着,汉斯的副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用中文写的“借粮条款”:“我们总督说了,借粮可以,需开放桂林港为‘自由商埠’,荷兰商船可首接贸易,无需缴纳关税。”
“什么?”朱由榔气得浑身发抖,“让他们首接贸易,咱们的税银从哪来?那些汉商怎么办?”
“殿下,”副官摊摊手,“要么接受,要么挨饿。您选吧。”
议事厅里一片死寂。谁都知道,开放商埠意味着荷兰人会用廉价的工业品冲击本地市场,无数汉商将倾家荡产。但眼下,城里的粮仓己经见底,再不想办法,怕是要出民变了。
“我……我答应。”朱由榔的声音像蚊子叫,他知道,这道命令下去,自己的威望将彻底扫地。
桂林港的码头,荷兰商船“海蛇号”正在卸货。一袋袋印着“东印度公司”字样的面粉被搬上岸,旁边站着荷枪实弹的荷兰士兵,严禁汉人靠近。
“红毛鬼的面粉里掺了沙子!”一个挑着担子的脚夫低声骂道,他刚才偷偷摸了一把,硌得手心生疼。
“嘘!小声点!”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靖安司的人就在附近呢。”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当荷兰商人用掺沙的面粉按市价卖给百姓时,积压己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罢市!抵制红毛货!”
“把红毛鬼赶出桂林!”
汉商们率先关了店铺,绸缎庄、茶叶铺、瓷器行……整条商业街瞬间变得空荡荡的。百姓们涌上街头,举着“还我粮道”的木牌,包围了荷兰商馆。
魏公公带着靖安司的缇骑赶来镇压,却被愤怒的百姓用石块砸得头破血流。他眼睁睁看着商馆的窗户被砸碎,荷兰国旗被扯下来踩在地上,却连下令开枪的勇气都没有——百姓太多了,真逼急了,怕是要改朝换代。
柳州的蒸汽机车营地,赵得胜正对着地图冷笑。桂林的民变早在他意料之中——荷兰人的贪婪和朱由榔的短视,注定了这场闹剧的结局。
“将军,苏先生的密信。”传令兵递上一个蜡封的竹筒。
赵得胜拆开一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苏湄的“蜻蜓”在桂林的眼线传来消息:荷兰人把运来的粮食囤积在港口仓库,准备高价倒卖;朱由榔的火药库设在桂林西郊的“火药营”,防备空虚。
“盘头领呢?”赵得胜问。盘天瑞带着瑶民游击队在桂林外围活动,手里有五十把格物院新造的“灵脉弩”——这种弩箭用灵脉石粉末淬火,能穿透铁甲。
“在迷雾岭待命。”
“让他今夜动手,烧了火药营。”赵得胜在地图上圈出目标,“告诉盘头领,不用恋战,得手就撤。”
他要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彻底搅乱桂林的局势。只要朱由榔后院起火,就没精力来管粮道的事。
深夜的桂林西郊,盘天瑞趴在草丛里,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火药营。营墙不高,只有十几个哨兵在巡逻,手里的燧发枪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按计划行事。”盘天瑞低声下令。五十名瑶民游击队员像狸猫一样散开,他们穿着特制的“灵脉夜行衣”——用格物院的“吸光布”缝制,在夜里几乎隐形。
靠近营墙时,哨兵突然喝道:“谁在那里?”
盘天瑞吹了声口哨,几只训练过的夜枭突然从树上飞起,扑向哨兵的脸。趁着哨兵慌乱的瞬间,瑶民们用灵脉弩射出带钩的绳索,悄无声息地爬上营墙。
火药营里堆放着上万斤黑火药,还有朱由榔从荷兰人那里买来的二十箱燧发枪弹。盘天瑞让队员们在火药堆旁撒上“灵脉引火粉”——这种粉末遇到空气会自燃,是格物院专门为纵火研制的。
“撤!”盘天瑞点燃引线,率先跳下营墙。
引线“滋滋”燃烧,灵脉引火粉遇到夜风,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彻夜空——黑火药被点燃了,整个火药营像个巨大的烟花,在桂林西郊炸开。
朱由榔在王府里被震得摔在地上,看着窗外冲天的火光,面如死灰。他知道,最后的希望也随着这场爆炸,化为灰烬了。
火药营的爆炸声刚过,桂林城的粮仓又传来消息:守粮的士兵哗变了,带着最后五百石粮食投奔了龙骧营。
朱由榔瘫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天命所归”,只是荷兰人手里的棋子,是李定国嘴边的肥肉。
“殿下,荷兰人求见。”太监的声音像丧钟。
朱由榔摆摆手:“不见……让他们滚。”
“他们说……可以帮咱们镇压民变,条件是……割让梧州十年。”
朱由榔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让他们滚!本监国就是死,也不做卖国贼!”
他冲到墙上,一把扯下那张“监国”的龙旗,狠狠摔在地上。旗面上的五爪金龙,此刻看起来像条丧家之犬。
柳州的营地,赵得胜收到盘天瑞的捷报,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他知道,桂林的乱局只是开始。荷兰人不会善罢甘休,朱由榔的残部可能会狗急跳墙,甚至……尚可喜的广州军也可能趁机南下。
“给李帅发报。”赵得胜对传令兵说,“请求增派一个蒸汽机车营,另外……让格物院送五十块灵脉锭过来,咱们的炮快没‘口粮’了。”
远处的桂林方向,火光还未熄灭,像一头濒死巨兽的眼睛。赵得胜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漫长的,但他有耐心——灵脉炮的轰鸣声,终将撕碎这乱世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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