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广州棋局
广州城的晨雾还没散,平南王府的密室里己弥漫着陈年普洱的醇香。尚可喜捏着赵得胜派人送来的密信,信纸边缘因反复而发卷。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交出朱由楥,停仿灵脉炮,保梧州商路三年免税”——每个字都像钩子,勾着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爹,赵得胜这是釜底抽薪啊!”尚之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刚从火器局回来,身上还带着硫磺味,“朱由楥就是个废物,留着徒增麻烦。倒是那三年免税,能让广州的商号多赚几十万两!”
尚可喜没说话,手指在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桌案下藏着另一封密信,是班布尔善昨夜送来的,措辞带着鳌拜特有的蛮横:“速速献上灵脉炮图纸,否则以‘通敌’论罪”。一边是南明的利诱,一边是清廷的威逼,他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吴六奇那边怎么样了?”尚可喜突然问。那个前明降将带着工匠在火器局熬了三个月,仿造的“广式灵脉炮”炸膛了七次,最近才勉强能打出去炮弹。
“还那样。”尚之信撇撇嘴,“昨天试炮,炮弹刚出膛就炸了,崩飞的铁屑擦着吴六奇的耳朵过去,吓得那老小子差点尿裤子。”
尚可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何尝不知道仿制灵脉炮的难处?格物院的螺旋纹里藏着大学问,不是照着葫芦画瓢就能成的。上次故意给班布尔善的“错误图纸”,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根本拿不出能看的东西。
“备轿,去火器局。”尚可喜站起身,锦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狼毫笔,“本王要亲眼看看,这灵脉炮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火器局的铸造车间里,炉火熊熊。吴六奇光着膀子,手里拿着卡尺测量炮身的纹路,后背的烫伤还没好利索,是前几天炸膛时被火星燎的。
“王爷!”看到尚可喜进来,吴六奇赶紧放下工具,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您来得正好,新炮刚铸成,正要试呢。”
尚可喜走到那门新炮前,炮身上的螺旋纹歪歪扭扭,像条没睡醒的蛇。他伸手摸了摸,能感觉到细微的毛刺——这是铸造时打磨不精的缘故,会导致灵脉能量传导不畅。
“用的什么料?”尚可喜问。
“回王爷,铁芯包铜,灵脉石用的是肇庆矿场的‘血精石’,纯度够高。”吴六奇指着旁边的矿石堆,青灰色的石头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看得人心里发毛。
尚可喜拿起一块碎矿石,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铁锈味——这是血液氧化后的味道。朱由榔的“血祭”法虽然野蛮,却意外提高了矿石纯度,只是这种“血精石”性子暴烈,用来做炮弹容易炸膛。
“装弹。”尚可喜突然说。
吴六奇一愣:“王爷,这炮还没调校……”
“装弹!”尚可喜的声音陡然严厉。
炮手哆哆嗦嗦地填装灵脉石粉末,又塞进一枚铸铁弹丸。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十丈远,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点火!”
引线燃尽的瞬间,炮口喷出一团刺眼的红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这次没炸膛,但炮弹像喝醉了酒,歪歪扭扭地飞了半里地,砸在靶场边缘的菜地里,惊飞了一群麻雀。
“又……又偏了。”吴六奇的脸瞬间惨白。
尚可喜却没动怒,反而走过去查看炮尾的灵脉纹:“纹路太密了,灵脉走不动,自然打不准。”他拿起刻刀,在炮身上划掉几道多余的纹路,“这样试试。”
吴六奇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灵脉就像水流,河道太窄会淤塞,太宽又会散劲,得恰到好处才行。
“王爷圣明!”吴六奇赶紧让人重新打磨,心里却打了个寒颤——尚可喜明明不懂格物学,怎么对灵脉纹的理解比他还深?
平南王府的书房里,班布尔善正把玩着尚可喜“献”来的图纸。图纸上的灵脉纹比上次的更精细,甚至标注了“聚灵点”和“导气口”,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大人,这图纸靠谱吗?”旁边的侍卫问。
班布尔善冷笑:“尚可喜老奸巨猾,没那么容易交底。不过……”他拿起图纸对着阳光看了看,“这上面的聚灵点标反了,装进去的灵脉石会变成哑弹。他是想让咱们白忙活一场。”
侍卫不解:“那咱们还给他回函说‘朝廷满意’?”
“不然呢?”班布尔善将图纸折起来,塞进怀里,“鳌拜大人说了,要‘捧杀’他。他越觉得能糊弄过去,就越会放松警惕。等他把灵脉炮真造出来,咱们再一锅端。”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能看到广州港的桅杆林立。尚可喜以为把梧州商路攥在手里就安全了?太天真了。只要控制了灵脉石矿,整个岭南的命脉都得捏在清廷手里。
“对了,”班布尔善突然想起一事,“让尚方司的人盯紧‘蜻蜓’的眼线,别让他们跟尚可喜真勾搭上。”
深夜的广州码头,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泊在芦苇荡里。船头坐着个披着蓑衣的汉子,手里拿着盏马灯,灯芯用灵脉草浸泡过,发出的绿光只有特定的“灵脉眼镜”才能看见——这是苏湄与尚可喜约定的暗号。
“尚王爷的意思是?”汉子低声问,他是赵得胜的心腹,带着“蜻蜓”的信物。
船篷里伸出一只手,递出个油布包:“朱由楥可以交,但得等柳州的人来接。灵脉炮……暂时停仿,至于商路免税,得李将军亲笔立誓。”
汉子接过油布包,里面是朱由楥的生辰八字和关押地点——这是尚可喜给出的诚意。他将一个小巧的铜管递过去:“这是‘灵脉信管’,三日后卯时,在白云山敲响三声钟,我们就来接人。”
铜管里装着格物院的“一次性灵脉信号器”,捏碎后会发出特定频率的波动,能让十里外的蒸汽机车接收到。
船篷里的人没再说话,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涟漪。
平南王府的偏院,朱由楥正对着铜镜发呆。镜子里的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哪还有半点“监国弟弟”的样子?三个月前,他还是肇庆矿场说一不二的主子,如今却成了尚可喜手里的筹码,连出门都得报备。
“殿下,尚王爷请您过去。”侍卫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敬意。
朱由楥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天,他总觉得不对劲——守卫换得勤了,饭菜里的肉也少了,连窗外的麻雀都像是有人豢养的。
“王爷找我何事?”朱由楥强装镇定,手指攥紧了袖里的毒药——这是他留的后手,宁死也不能落到李定国手里。
尚可喜坐在花厅里,面前摆着棋盘:“陪本王杀一局。”
黑白棋子落下,朱由楥却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在尚可喜手腕的串珠上,那串蜜蜡珠子每颗都刻着微型梵文,据说是西藏活佛开光的,能“避刀兵”。
“殿下可知,柳州的赵将军最近在忙什么?”尚可喜突然问,棋子落在棋盘的“天元”位。
朱由楥手一抖,白子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不……不知。”
“他在练‘围点打援’。”尚可喜慢悠悠地说,“桂林的朱由榔被围,荷兰人的船过不了珠江口,你说……谁会来救你?”
朱由楥的脸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尚可喜根本没打算把他交给清廷——李定国才是更好的买主。
火器局的试炮场,吴六奇正指挥工匠拆卸那门“改良炮”。尚可喜划掉多余纹路后,这炮居然能打到一里地了,虽然还是偏,但总算没炸膛。
“吴大人,这炮真要停仿?”一个老工匠舍不得,毕竟熬了三个月。
吴六奇叹了口气,将炮身的纹路拓下来,藏进怀里:“停是停了,但这纹路得记着。”他隐隐觉得,尚可喜不是真的想放弃,只是在等时机。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尚之信的字条:“爹让你把所有灵脉石都搬到王府地窖,说是‘防潮’。”
吴六奇心里一动。防潮?这天气干爽得很,分明是想把原料藏起来。他点点头:“知道了,马上办。”
看着小太监的背影,吴六奇突然笑了。尚可喜这步棋走得妙啊——既给了李定国“停仿”的面子,又把核心原料攥在手里,进可攻退可守。
尚可喜站在王府的瞭望塔上,看着月光下的广州城。远处的火器局还亮着灯,吴六奇应该在偷偷记录炮纹;偏院的灯灭了,朱由楥大概在琢磨怎么逃跑;码头的方向传来汽笛声,是荷兰人的商船进港了。
“爹,班布尔善又派人来了,说要‘参观’火器局。”尚之信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尚可喜冷笑一声:“让他们看。把那门炸膛的废炮抬出来,就说‘技术不成熟,还在摸索’。”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让账房把这三个月的‘研发经费’报给他们,就说‘缺钱买料’。”
他就是要让清廷觉得,他尚可喜不过是个贪财无能的降将,造炮只是为了捞钱,没什么野心。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夹缝里活下去。
“对了,”尚可喜望着柳州的方向,“告诉赵得胜的人,朱由楥可以交,但得用五十块灵脉锭来换。”
他知道李定国缺灵脉锭——赵得胜的蒸汽机车和灵脉炮都等着这东西运转。用一个废物换五十块锭,这笔买卖太值了。
月光洒在尚可喜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他就像这广州城,表面上臣服清廷,暗地里勾连南明,甚至对荷兰人也留着一手。在这乱世棋局里,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得罪,唯有把筹码攥在自己手里,才能活得长久。
远处的白云山传来夜枭的啼叫,尚可喜知道,三日后的卯时,那里将上演一场无声的交易。而这场交易的背后,是岭南势力的重新洗牌,是灵脉技术的暗中流转,更是他尚可喜在刀尖上跳舞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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