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那份染血的报告和“千机引”毒药,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重磅炸弹,在咸阳宫掀起了滔天巨浪!
秦王嬴政看着帛书上记录的环环毒计——从纵火破坏人痘、毒马削弱林禹力量、到利用被胁迫的火头军对林欣儿下宫廷秘毒“千机引”——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刺向他冷酷的心。赵国余孽竟敢将手伸得如此之长,渗透如此之深!更让他震怒的是,郡守府余孽竟参与其中!这不仅是针对林家,更是对他秦王权威的赤裸挑衅!
而当报告最后提到林欣儿以惊世骇俗的“冰魄封脉”之法,硬生生从鬼门关抢回了父母性命时,嬴政冰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这份智勇与孝心,再次印证了他对此女价值的判断——这己不是一块简单的“砥石”,而是一柄可斩荆棘、可护国祚的绝世利刃!
“传令!” 嬴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森然杀意,“陇西郡守李由(己被押解回咸阳),勾结匪类,图谋不轨,证据确凿,夷三族!陇西郡内涉事豪商,抄家灭门!凡涉案之赵国细作,无论身在何处,黑冰台全力缉拿,就地格杀,悬首示众!令蒙毅,暂代陇西郡守,彻查郡内,肃清余毒!擢升五百主林禹为都尉,统辖本部,并兼领新编‘锐士营’,拱卫狄道大营及…林家安危!”
冷酷无情的杀戮命令和破格提拔同时下达。嬴政用最血腥的手段清洗陇西,震慑宵小,同时也将林禹和林欣儿更紧密地绑在了秦国的战车上。林禹的晋升,是对他保护家人、追查有功的奖赏,更是秦王给林家套上的一副更坚固、也更沉重的枷锁——林禹的官位和前程,与林家的安危和忠诚,从此密不可分。
与此同时,蒙毅也快马加鞭回到了狄道大营。他带回了秦王对林禹的嘉奖和擢升令,更带来了对林欣儿的最高褒奖和王命——全力支持她推广“牛痘”之法!
蒙毅看着眼前明显消瘦却眼神更加沉静的少女,心中感慨万千。他详细听取了林欣儿关于牛痘安全性和有效性的汇报,亲眼查看了她手臂上那个小小的牛痘疤痕,以及她在兔子身上进行的试验记录。
“林医官,” 蒙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此‘牛痘’之法,真乃天佑大秦!其意义,远超‘人痘’!王命在此,狄道大营,乃至整个陇西,将全力配合你进行‘牛痘’接种!所需人畜、物资,任你调取!务必尽快,稳妥,为大秦将士铸就一道防疫长城!”
有了蒙毅的全力支持和秦王的明确旨意,牛痘接种计划以惊人的速度展开。
1. **建立“痘源”:** 林欣儿再次前往那个发现病牛的小村落,高价“征用”了那两头病愈后产生免疫力的奶牛。她在军营边缘设立了绝对隔离的“牛痘场”,由林禹亲自挑选的、绝对忠诚且己完痘接种(有基础免疫力)的老兵负责饲养和收集脓液。
2. **精炼“痘苗”:** 在隔离严密的工坊内,林欣儿指导张医官和几名核心太医署学徒,学习如何安全地采集牛痘脓液,如何用特殊方法(林欣儿结合古法提出的“阴干研磨”法)将其制成相对稳定、易于保存和运输的粉末状“痘苗”。
3. **大规模接种:** 有了人痘推广的经验教训,牛痘接种的组织更加严密有序。林欣儿制定了极其严格的流程:体格筛查(比人痘更宽松)-> 登记造册 -> 清洁接种部位(酒精消毒)-> 划痕接种(用特制的小柳叶刀)-> 敷上特制药膏(消炎防感染)-> 观察三日(轻微反应者居多)-> 发放接种凭证。
林欣儿亲自为蒙毅、林禹以及所有高级将领进行了第一批接种示范。当蒙毅和林禹等人只经历了轻微的局部红肿和低热便迅速恢复时,士兵们最后的疑虑被打消了。接种点排起了长龙,气氛热烈而有序。
**温馨药香中的传承**
在繁忙的接种工作间隙,林家营帐内弥漫着另一种温暖的气息。林老医师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逐渐恢复,王氏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气色好了很多。劫后余生的他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聚。
这天傍晚,营帐内炭火温暖。王氏用秦王赏赐的细软绢帛,给林欣儿缝制了一件贴身的、袖口和领口绣着简单草药纹样的新袄子。“我的欣儿现在是官身了,穿得暖些,也体面些。” 王氏慈爱地看着女儿试穿。
林武将林禹晋升都尉时赏赐的一块上好铁料,仔细锻打、淬火、打磨,制成了一把寒光闪闪、更适合林欣儿手型的精钢小匕首,替换了之前那把木柄的。“拿着,防身。” 林武的话依旧不多,但眼中的关切和骄傲满溢。
林禹则将他新得的都尉腰牌,郑重地放在妹妹手中片刻。“哥的命,还有咱家的命,以后就靠这个和你了。” 十七岁的年轻都尉,眉宇间己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沉淀下坚毅与责任,但在家人面前,笑容依旧温暖。
最温馨的一幕发生在油灯下。林老医师精神不错,拿出了他那卷视若珍宝的行医心得竹简。林欣儿则小心地取出了她空间里那个伪装成“水晶把镜”的单筒显微镜(物镜己调整到最低倍,避免惊世骇俗)。
“阿翁,您看,” 林欣儿将一点稀释过的牛痘脓液滴在特制的薄水晶片上(空间里载玻片),放在“把镜”下,“这便是那‘牛痘’之‘毒’的模样,这些极小的颗粒,便是引人生痘、获免疫的关键。”
林老医师好奇地凑近那个小小的镜筒,当浑浊的液体中那些蠕动的、前所未见的微小“生灵”(细菌和病毒团)映入他浑浊的老眼时,他浑身剧震,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打翻油灯!
“这…这是?!” 老医师的声音带着惊骇和难以置信。
“这便是肉眼不可见之‘邪毒’。” 林欣儿轻声解释,“孙女的许多想法,便是源于能看到它们。阿翁您看,” 她又取了一点健康人的血液(自己手指刺破一滴),“这是我们的血,里面也有更小的‘生灵’在守护我们。接种牛痘,便是让这些守护者认识痘毒,学会战胜它。”
她用最朴素的、结合了当时“气”、“精”等概念的词汇,向祖父解释着免疫学的皮毛。林老医师如听天书,却又被镜中那微观世界深深震撼。他看看镜筒,又看看孙女沉静智慧的脸庞,再看看自己那卷凝聚一生心血的竹简,忽然老泪纵横。
“痴活了数十载…自以为通晓岐黄…今日方知…天地之大,医道之玄…浩如烟海啊!” 他颤抖着手,将竹简推到林欣儿面前,“欣儿,阿翁这点东西…在你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你…你拿去,若有只言片语能给你些启发,阿翁…死而无憾了!” 这一刻,他彻底放下了长辈的尊严,将孙女视作了医道上的引路人。
林欣儿心中感动,轻轻握住祖父的手:“阿翁说哪里话。您一生的经验,是孙女最宝贵的根基。没有您教我识药辨性,孙女纵能见微,也难知宏理。这竹简,是咱林家的传家宝,孙女定会好好研习,融会贯通。” 她拿起竹简,郑重地放在显微镜旁,象征着古今医学的碰撞与传承。
昏黄的灯光下,一老一少,一个守着古老的竹简,一个看着微观的世界,虽隔千年,却因血脉和对医道的追求紧紧相连。药香袅袅,温暖而宁静。林武和王氏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林禹靠在门边,看着帐内的温馨,连日来的紧绷也稍稍放松。这片刻的安宁,是他们在惊涛骇浪中用智慧和鲜血换来的珍宝。
然而,这份宁静注定短暂。就在牛痘接种在狄道大营如火如荼进行时,来自咸阳的第二波风暴,己悄然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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