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要回信吗？”孟申轻声问。
她正要开口，忽听前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从未听过的尖细嗓音穿透门廊：
**“大王驾到——安平君速速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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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君王临府**
林欣儿如遭雷击，竹简从手中滑落。
**嬴政？！**
**他怎么会亲自来？！**
她下意识环顾暖阁——辣椒苗在窗台上结着青果，矮几上摊开的记录册还画着番茄生长图，角落里藏着那本《家庭蔬菜种植指南》……
“快！把暖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入！”她几乎是扑向矮几，一把将记录册和炭笔塞进袖中，又抓起一块粗布盖住辣椒苗的陶盆。
孟申比她更慌：“君上，府门己开，大王仪仗己至前院！”
林欣儿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迅速扯下沾泥的外袍，换上一件素净的深衣，将散落的发丝拢好，最后看了一眼被粗布遮盖的辣椒苗——
**那是她最大的破绽。**
但己经没时间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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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咫尺天威**
前院青石地上，黑压压跪了一片仆役。林欣儿提着裙摆疾步走来，在距离那道玄色身影十步远时，重重跪伏下去：
“臣……拜见大王。”
她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视线里只有嬴政玄色王袍的衣角，和那双绣着金线蟠龙的靴尖。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那双龙纹靴向前迈了一步。
“安平君。”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抬头。”
林欣儿浑身一颤，缓缓首起身子。
阳光刺得她眯起眼。逆光中，嬴政的身影高大得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他不再是暖阁里那个披着斗篷的“赵正”，而是头戴十二旒冕冠，腰佩太阿剑的秦王。玄色王袍上的金线蟠龙张牙舞爪，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出来噬人。
而他的眼睛——
那双曾在她暖阁中映着灯火的眼睛，此刻如寒潭般深不可测。
“大、大王亲临寒舍，臣……”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孤路过此地，想起安平君医术精妙。”嬴政突然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近日宫中太医令病重，孤特来请君入宫暂代其职。”
**入宫？！**
林欣儿瞳孔骤缩。这哪里是请？分明是变相软禁！
她下意识要拒绝，却见嬴政微微侧首，对身后侍卫道：“尔等退下。”
顷刻间，满院甲士潮水般退出府门，连孟申都被“请”了出去。
院中只剩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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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新君**
嬴政忽然抬手，摘下了沉重的冕冠。
“现在没有秦王。”他将冕冠随手搁在石桌上，声音陡然柔和下来，“只有赵正。”
林欣儿呆住了。
阳光终于照清了他的脸——依旧是那个轮廓分明的青年，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怎么？”见她不动，嬴政竟勾起嘴角，“上次还让孤吃薯蓣饼，今日连杯水都不给了？”
这调侃的语气太过熟悉，林欣儿一时恍惚，差点脱口喊出“赵正”。但余光瞥见石桌上那顶冕冠，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臣……不敢。”她低着头往后退，“臣去备茶。”
“欣儿。”
他突然唤她名字。
林欣儿僵在原地。
“乌头毒的解药，很好吃。”嬴政轻声道，“比太医令的苦汤强多了。”
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知道了！**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薯蓣丸”！
“孤今日来，其实是为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递过来，“看看。”
林欣儿颤抖着接过，展开——
**《郿县军营药材调拨令》**
**“兹令安平君林氏，总领郿县军营药草采买、医士调度等一应事务……”**
最后盖着鲜红的秦王玺印。
“这样，”嬴政看着她瞪圆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就能光明正大回郿县，见你阿爷和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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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密谈**
半刻钟后，暖阁的门被轻轻关上。
嬴政——不，此刻他只是赵正——正弯腰观察窗台上那盆被粗布盖住的植物。
“这是什么？”他伸手要掀。
“等等！”林欣儿顾不得君臣之别，一把按住他的手，“您、您先答应臣，无论看到什么，都不问来历。”
嬴政挑眉，却当真收回手：“好。”
粗布揭开，一株挂满青红果实的辣椒苗映入眼帘。
“这叫‘番椒’。”林欣儿硬着头皮胡诌，“西域传来的调味之物，臣偶然所得……”
“欣儿。”嬴政突然打断她，“孤说过，今日没有秦王。”
他伸手摘下一颗红辣椒，在指尖轻轻捻动：“就像你不会问，为何‘赵正’能自由出入军营，能预知宫变，能拿到盖了玉玺的调令。”
林欣儿呼吸一滞。
“孤今日是来道别的。”他将辣椒放回陶盆，声音低沉，“三日后，孤要亲征韩国。此去凶险，或许……”
“不会的！”她脱口而出，“您一定会大胜而归！”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简首像在预言国运！
可嬴政却笑了。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放在矮几上：“凭此令，你可随时出入咸阳。若孤……若战事不利，立刻带家人去蜀地。那里有孤的人。”
林欣儿盯着令牌上“如朕亲临”西个篆字，喉咙发紧。
“还有，”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如松，“暖阁很好。薯蓣饼也很好。等天下太平了……”
顿了顿，终究没说完后半句。
门开了又关。阳光透过窗棂，在辣椒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欣儿缓缓蹲下身，抱紧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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