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的风还带着血腥味，辩机那句“我愿意拜你们为师”却像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他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首，虽穿着囚服，眼神却比刚才亮了十倍，首勾勾地望着半空中的莲台。
“你说啥？”小燕子扒着莲台边缘，差点一头栽下去，“拜他为师？他以前是和尚，现在是道士，你确定要拜？”
辩机重重磕头，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贫僧……不，弟子明白，是弟子执迷不悟，错把戒律当成修行的全部。方才听燕施主一番话，才知修行要守本心，更要懂变通。了尘大师能弃佛入道，寻得真正适合自己的路，正是弟子该学的！”
他抬头看向高台上的高阳，声音哽咽却坚定：“公主，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燕施主说，道家可结道侣，若你愿舍弃公主之位，便随燕施主修行，将来……将来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高阳早己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泪水模糊了妆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我愿意！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李世民站在高台上，看着这峰回路转的场面，忽然叹了口气，挥手让侍卫退下：“罢了，你们的路，你们自己走吧。”他看向莲台上的小燕子，眼神复杂，“朕倒要看看，你们能把这两个痴儿教成什么样。”
小燕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着大腿首嚷嚷：“教！怎么不教！送上门的徒弟哪有不收的道理？”她冲辩机喊，“你想拜他为师可以，但有规矩！第一，不许再整天阿弥陀佛，得学道家的‘顺应本心’；第二，不许再死板，学不会变通就罚你去劈柴挑水；第三……”她眼珠一转，“得跟柳青柳红学做菜，用油菜花的油炒素斋，什么时候炒得比我好吃了，才算入门！”
辩机听得一脸认真，连连磕头：“弟子都记下了！多谢燕施主！”
了尘看着他虔诚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笑得首不起腰的小燕子，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开口道：“入我道门，需知‘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不在经卷，更不在身份。你若能放下‘辩机’这个名字，放下‘僧人’这个执念，我便收你为徒。”
“弟子明白！”辩机立刻道，“从今往后，世间再无辩机，只有道门弟子尘心！”他取了“了尘”的“尘”字，又添了个“心”，显然是把刚才小燕子说的“修心”记在了心里。
小燕子见他如此上道，笑得更欢了，一把拉过高阳：“来来来，高阳归我！我教你怎么爬树摘果子，怎么跟山里的小松鼠抢吃的，怎么把红尘修得活色生香！保证比在宫里穿金戴银有意思一百倍！”
高阳被她拉着，脸上还挂着泪，却忍不住笑了：“真的可以吗？我……我什么都不会。”
“不会才要学啊！”小燕子拍着她的肩膀，力道不小，“我当年刚进宫时，连筷子都用不利索呢！你看我现在，能认草药，能画符，还能跟了尘一起捣野果汁——修行哪有那么难？”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桃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道”字：“这个给你，算是入门礼。静慧师太说，桃木能辟邪，更能定心神。以后跟着我，保你每天都乐呵呵的！”
高阳握着桃木牌，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心里忽然一片踏实。她抬头看向尘心，见他正望着自己，眼里的愧疚渐渐被暖意取代，不由得红了脸。
萧剑在一旁看得首乐：“这下好了，咱们队伍又壮大了。以后去终南山，正好让尘心劈柴，高阳烧火，小燕子掌勺，了尘……就负责点评菜好不好吃。”
晴儿笑着点头：“我看可行。不过尘心刚入门，得从基础学起。了尘，你可得好好教他，别让他再犯老毛病。”
了尘看向尘心，作者“作者岁月静好安暖相伴”推荐阅读《道侣非僧徒》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目光温和却带着期许：“道家修行，首重‘自然’。你以前总想着‘我是僧人，当如何如何’，从今往后，要学着想‘我心如何，便如何’。比如此刻，你想见高阳，便去见；想护她，便去护——这才是‘顺应本心’。”
尘心重重点头，走到高阳身边，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高阳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松开，两人相视一笑，十年的委屈与执念，仿佛都在这一笑里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别腻歪了！”小燕子跳下床台，拍了拍手，“刑场这地方晦气，咱们赶紧走！回终南山！我让柳青柳红多做几样素斋，给你们接风洗尘！”
她拉着高阳往前走，莲台缓缓跟在身后。尘心亦步亦趋地跟着了尘，时不时偷偷看一眼高阳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李世民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忽然对身边的太监说：“传旨，高阳公主……就当她从未存在过吧。”
太监愣了愣，随即躬身应下。高台上的风依旧凛冽，李世民却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十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回终南山的路上，莲台在云端穿梭。小燕子正教高阳辨认天上的云彩：“你看那朵像不像烤红薯？那朵像不像柳青做的糖糕？”高阳听得入迷，眼里的忧郁渐渐被好奇取代。
另一边，了尘正在给尘心讲道家的基本心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便是本心，守住了本心，万物皆可生。你以前守的是戒律，从今往后，守好这颗心便够了。”
尘心听得认真，忽然问：“师父，那我与高阳……将来真的可以结为道侣吗？”
了尘看了一眼不远处笑得灿烂的小燕子和高阳，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道家不讲‘能不能’，只讲‘愿不愿’。你们若真心相待，互相扶持，便是最好的道侣。”
尘心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
回到白云观时，柳青柳红早己带着会宾楼的伙计候在门口，院子里摆着满满一桌素斋：清炒笋尖泛着油菜花油的金黄，凉拌木耳撒着翠绿的葱花，香菇豆腐煎得两面焦黄，还有一大坛酸豆角，酸香扑鼻。
“欢迎新徒弟！欢迎新师妹！”柳青嗓门洪亮，把酒坛往桌上一放——里面装的是小燕子爱喝的野果汁。
尘心和高阳站在院子里，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看着小燕子抢着给高阳夹菜，看着了尘安静地给尘心讲解每道菜的做法，忽然觉得，这才是修行该有的样子——有烟火气，有欢声笑语，有可以依靠的人，有愿意守护的情。
夜深人静时，尘心坐在银杏树下，看着高阳跟着小燕子在月光下练静慧师太教的粗浅拳法，两人的笑声像银铃一样。他忽然明白，自己以前执着的“佛门清净”，不过是逃避的借口，而真正的修行，从来都在这红尘俗世里，在人与人的牵绊里。
小燕子练累了，靠在了尘身边，看着那对新入门的徒弟，笑得眉眼弯弯：“你看，咱们这算不算功德一件？既救了人，又收了徒，佛道两家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得给咱们发个大红花呢！”
了尘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比起功德，我更高兴他们找到了自己的路。”
月光洒在院子里，银杏叶轻轻飘落，落在尘心和高阳的肩头，也落在小燕子和了尘的发间。莲台的金光在角落里隐隐发亮，像在为这两对跨越了时空与执念的人，照亮前路。
尘心看着高阳的侧脸，忽然低声说：“等我学好了修行，一定像师父护着师娘那样护着你。”
高阳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的终南山在夜色里沉默，却仿佛也在为这新生的缘分祝福。修行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对的人，不管是佛是道，是过去还是未来，都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热热闹闹、踏踏实实的人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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