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晨雾还没散尽,银杏树下己摆开了两张蒲团。尘心穿着新发的素色道袍,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面前放着杯清茶——这是道家拜师的礼节,简单却郑重。
了尘站在他对面,手里拿着本《道德经》,目光平静:“入我道门,不必守佛门清规,却要记三样事:一曰守心,不违本心;二曰顺势,不逆人情;三曰担当,护你想护。能做到吗?”
尘心重重磕头,额头抵着微凉的青石板:“弟子能做到!”他抬手,将一杯清茶举过头顶,“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了尘接过茶盏,浅啜一口,算是应了这门师徒之谊。站在一旁的小燕子看得手痒,拉着高阳走到另一边的蒲团前,学着了尘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高阳,你跟我学,不用念经,不用打坐,就记着三样事:一曰开心,天天乐呵呵;二曰随心,想做什么就去试试;三曰暖心,对身边人好点。能做到吗?”
高阳被她逗笑,眼里的羞怯散去不少,也端起茶杯:“弟子能做到!请师父受礼!”
小燕子接过茶杯,咕咚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小燕子的徒弟了!咱们先从爬树摘野果学起,这可是红尘修的基本功!”
话音刚落,就拉着高阳往后山跑,道袍的衣摆在晨雾里划出两道轻快的弧线。尘心看着她们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了尘,忽然问道:“师父,您当年……也是这样跟着师娘学的吗?”
了尘望着后山的方向,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她从不让人叫她师娘,说太老气。不过论起爬树摘果,她确实是我师父。”
尘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师父,这是弟子以前抄的《金刚经》,如今看来,好多地方都悟偏了。”
了尘接过布包,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工整却带着拘谨。他指着其中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轻声道:“这句话本是说要放下执念,你却当成了‘不可动情’的依据。其实‘无所住’,是让你不被外物困住,而非斩断人情。”
他合上书,递给尘心:“留着吧。以前的执念,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往后你会明白,真正的‘无所住’,是心里装着人,却不被牵绊所累;守着情,却不被得失所困。”
尘心握着经书,忽然觉得纸张不再沉重。他抬头看向后山,隐约能听见小燕子和高阳的笑声,心里那点残存的愧疚与迷茫,竟像被晨雾洗过一般,渐渐消散。
往后的日子,终南山的清晨总是格外热闹。尘心跟着了尘学炮制草药,学辨认山形地势,学在晨露里打坐时如何守住本心——不再是枯坐念经,而是听着后山的鸟鸣,感受着风拂过发梢的触感,让心在自然里慢慢舒展。
高阳则跟着小燕子满山跑,学爬树时摔了好几跤,却咬着牙不肯哭;学捣野果汁时溅得满身都是,却笑得比谁都欢;学用桃木刻小玩意儿,刻出来的鸟儿歪歪扭扭,却被小燕子当成宝贝挂在腰间。
“你看你刻的,比我当年刻的还丑!”小燕子举着高阳刻的桃木鸟,笑得首不起腰,“不过丑得有灵气,比尘心刻的规整玩意儿好多了!”
尘心在一旁听着,非但不恼,反而笑着点头:“师娘说得是。弟子以前总想着‘要刻得像’,却忘了刻东西本是为了开心。”
了尘看着他渐渐放开的性子,也颇为欣慰。尘心确实聪慧,只是被佛门戒律捆得太久,如今解开束缚,倒比寻常人更容易悟透“顺应自然”的道理。
这日傍晚,柳青柳红又送来新做的素斋,还带来个消息:京城有人说,前高阳公主失踪后,李世民私下派人在终南山附近建了座小院,说是“给故人留个念想”。
“皇上这是默认了?”小燕子咬着香菇豆腐,眼睛一亮,“早知道他这么好说话,当初就该多跟他讨两坛野果汁!”
晴儿笑着摇头:“皇上是疼女儿,见她如今过得快活,也就放下了。其实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
萧剑给晴儿夹了块笋尖:“不管他怎么想,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尘心,高阳,你们要是想回京城看看,随时跟我们说,我护送你们去。”
尘心和高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高阳摇摇头:“不了,宫里的金丝笼,我才不回去呢。这里有师父,有师娘,有野果子,有山泉水,比宫里快活多了!”
尘心也点头:“弟子也觉得,终南山才是真正的修行地。以前在寺庙里,总想着‘跳出三界外’,如今才明白,能在这三界里活得踏实,才是真本事。”
小燕子闻言大笑,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酸豆角:“说得好!这才像我小燕子的徒婿!”
“师娘!”尘心的脸“腾”地红了,高阳也低下头,耳根红得像熟透的野山楂。
了尘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忽然觉得,佛道两家让他们去平行世界救辩机,或许不只是为了“不让佛门丢脸”,更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修行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薪火相传,是让更多人懂得,情与道从来不相悖,红尘与修行本是一体。
夜深时,尘心坐在药田边,看着高阳趴在石桌上,借着月光给小燕子刻桃木人,刻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他忽然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道在红尘,情即修行。”
写完,他将纸折好,放进怀里,与那本《金刚经》放在一起。过去与现在,佛门与道家,终于在他心里和解了。
而不远处的银杏树下,小燕子靠在了尘怀里,看着那对年轻的身影,忽然笑道:“你说,等他们学好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再收几个徒弟?把静慧师太的道理,把佛道两家的真意,都教给更多人?”
了尘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好啊。不过收徒之前,得先让你把《道德经》背会——你总不能一首让徒弟觉得,师父连经文都不会背吧?”
小燕子“啧”了一声,翻身坐起来:“背就背!不过你得陪我!你念一句,我跟着念一句,就像当年你教我认草药那样。”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药田边的尘心与高阳身上。终南山的风带着银杏叶的清香,送来远处溪流的叮咚声,像一首关于传承的歌。歌里有师徒相授的温暖,有情意相通的柔软,更有修行路上,一代又一代的人,终于懂得——最好的道,从来都在心里;最好的修行,从来都在身边。
尘心看着月光下的师父师娘,忽然明白了“道侣”二字的真意——不是形式,不是名分,是两个人一起,把日子过成修行,把修行过成日子。就像他们,就像师父师娘,就像这终南山的草木,年复一年,在红尘里扎根,在岁月里生长,活得热烈,活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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