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午后，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在石桌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小燕子正手把手教高阳用桃木刻小玩意儿，见她刻着刻着就发起呆来，手里的刻刀在木头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不由得停下动作。
“想什么呢？”小燕子把刻刀往石桌上一放，顺手拿起颗野山楂塞进嘴里，“是不是还在想李世民？”
高阳的手指顿了顿，眼眶微微发红：“我只是……只是觉得委屈。他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尘心，却非要把我们拆开，甚至……甚至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
“嗨，别提那个老古板了！”小燕子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你当所有皇帝都这样？我皇阿玛就比他通情达理多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石头，示意高阳坐下，自己则盘腿坐好，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学着宫里嬷嬷的样子，却还是掩不住眼底的鲜活：“你是公主，我以前是格格，说起来咱们还是一类人呢。不过这‘公主’‘格格’的名分，里面门道可多了去了。”
高阳好奇地抬起头：“还有门道？”
“那可不！”小燕子掰着手指头数，“就说我们大清吧，格格分好几种呢。最高级的是固伦格格，相当于你们唐朝的固伦公主，一般只有皇后生的女儿才能当；往下是和硕格格，相当于和硕公主，妃嫔生的女儿大多是这个名分；再往下还有多罗格格，差不多是郡主级别，固山格格呢，就相当于乡郡了。”
她指了指自己，笑得一脸得意：“我啊，当年皇阿玛给我的就是和硕格格的名分，论级别，相当于和硕公主呢。你看，我这身份不比你低吧？可我还不是说弃就弃了？”
高阳愣了愣：“你……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宫里的锦衣玉食，前呼后拥……”
“恋那个干啥？”小燕子撇撇嘴，捡起颗石子往远处扔，“穿得再华丽，也不如终南山的布衣舒服；山珍海味再多，也没柳青柳红用油菜花油炒的素斋香。最重要的是，宫里没人听我讲掏鸟窝的趣事，没人把我刻的丑木头当宝贝，更没人……”
她忽然红了脸，声音低了些：“更没人会为了我，从佛门走到道门。”
高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了尘正和尘心在药田里忙碌，阳光落在他散着的长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偶尔抬头望向这边，目光与小燕子相遇时，会泛起浅浅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
“了尘为了你，弃了十五年的佛法；你为了他，舍了格格的名分。”高阳轻声道，语气里带着羡慕，“可我……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
“傻丫头，”小燕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能放下公主的架子，跟着我爬树摘野果，跟着尘心学做素斋，这就己经很了不起了！李世民那个老顽固，就是觉得‘公主就该嫁王侯’，可公主也是人啊，也有喜欢的人，想走的路！”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是乾隆后来派人送来的玉佩，上面刻着“平安”二字：“你看，我皇阿玛虽然一开始也反对，可后来还是成全了我们。他说，皇家儿女也是人，不能只当摆设。去年他还托人捎信来，问我们要不要回京城看看，说会宾楼的生意越来越好，柳青柳红都买了大房子了。”
高阳捧着那块玉佩，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道侣非僧徒 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皇上……真的会这样吗？”
“当然！”小燕子拍着胸脯保证，“我皇阿玛说了，比起那些循规蹈矩却闷闷不乐的公主格格，他更喜欢我这样，哪怕闯点祸，也活得热气腾腾的。李世民就是太把‘皇家脸面’当回事了，忘了最该看重的是女儿的心意。”
她忽然站起来，拉着高阳往药田跑：“走！咱们去问问尘心，要是李世民现在来请你回去当公主，你愿不愿意！”
尘心正跟着了尘晾晒草药，听见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住了。高阳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不愿意。当公主有什么好？穿金戴银却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哪有在这里自在？能跟着师父学本事，能看着你晒草药，能每天吃到会宾楼的素斋，我就觉得比当公主快活一百倍！”
尘心的眼睛瞬间亮了，放下手里的草药，走到她面前，郑重地说：“等我再跟着师父学些时日，便向观主请旨，求他为我们主持道侣之礼。到时候，没有公主，没有僧人，只有我和你，在这终南山里，守着药田，守着彼此。”
高阳的脸“腾”地红了，却用力点头：“好。”
小燕子在一旁看得首乐，冲了尘挤眼睛：“你看你徒弟，比你当年开窍多了吧？”
了尘无奈地摇摇头，目光却带着笑意：“是高阳教得好。”
正说着，观主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本线装书：“尘心，高阳，这是《道德经》和《清静经》，你们拿去好好研习。道侣之礼不急，先把心修稳了，日子才能长久。”
他又看向小燕子：“你皇阿玛托人带信来，说宫里的梅花开了，问你要不要回去赏梅。”
小燕子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得带高阳一起去！让她见识见识我皇阿玛有多开明，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皇帝都像李世民那样不近人情！”
她转身就往屋里跑：“我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出发！对了，让尘心也跟着，让他学学怎么跟皇阿玛打交道——将来他跟高阳成了道侣，总得当面向我皇阿玛讨杯喜酒喝！”
高阳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含笑的尘心和了尘，忽然觉得，自己失去的只是一个“公主”的名分，得到的却是整个红尘的热闹与温暖。
夜里，高阳坐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银杏树，手里捏着小燕子送她的桃木牌。她忽然明白，所谓“公主”“格格”，不过是个虚名，真正能让人踏实的，是身边的人，是心里的牵挂，是愿意为之舍弃一切的归宿。
就像小燕子，弃了格格的名分，却得到了了尘的真心；就像自己，放下了公主的尊荣，却找到了真正的修行与幸福。
窗外的风带着银杏叶的清香，送来远处尘心轻轻的诵经声——不再是刻板的佛经，而是温润的道家典籍。高阳笑了笑，吹灭烛火，在心里轻轻说：“李世民，谢谢你放手，让我能在这终南山里，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而此刻的京城，乾隆正对着小燕子捎来的信发笑，信里说要带个“新徒弟”回来赏梅，还说要让她见识“大清皇帝的开明”。他摇摇头，对身边的太监说：“备些上好的梅花糕，那丫头最喜欢这个。对了，多备一份，给她那个新徒弟。”
有些规矩，守着是责任；有些规矩，破了是幸福。显然，小燕子和高阳，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破而后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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