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薄纱，轻轻覆在枯井边缘的藤蔓上，露珠顺着叶尖滑落，砸进泥地，溅起微不可察的尘灰。井口外，铁甲踏地之声如雷贯耳，一圈圈扩散开来，仿佛大地也在震颤。数十名弓弩手己悄然占据院墙高处，箭矢上弦，寒芒首指井口，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那方寸之地化作血窟。
苏若棠伏在井壁阴影中，指尖迅速将账册塞入墨瑢晏怀中。他外袍的玄色蟒纹恰好将深青封皮完全遮掩，唯有衣襟微鼓，像是藏了一卷旧书。她没有多看，只将袖口一拂，掩住他胸前的异样。她知道，此刻多一眼，便是多一分风险。
墨瑢晏靠在井壁，肩伤渗血，左膝因旧疾而微微抽搐，可他的手仍稳稳握着那把短刀。刀锋朝外，刃口沾着方才地窖中高手毒血，此刻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他没有说话，只是侧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轻，却沉如千钧。
她懂。
不能停，不能乱，更不能回头。
她指尖悄然探入袖中药囊，触到一撮细如尘埃的粉末。那是她数日前洒在天牢刑具上的追踪药粉，无色无味，唯遇同源气息才会微微发热。当时她并未多想，只为防备苏慕瑶再来挑衅时留下痕迹。可此刻，那粉末竟在袖中悄然升温，像一粒微弱的火种，在寒风中悄然燃起。
她眸光一凝，抬眼望向西北方向。
废弃马厩静立在晨雾中，屋顶塌了半边，枯草随风轻晃。可就在那一片死寂之中，她分明察觉到一丝异样——药粉的热感，正来自那里。
有人穿着沾过药粉的衣裳，藏在马厩深处。
她几乎可以想见那人姿态：裙裾微扬，指尖轻颤，杏色襦裙在破窗漏进的光里泛着柔光。苏慕瑶，她果然没走远。她不是来助阵，而是来等——等他们被五皇子拿下，等她亲手将账册夺回，再将一切推到苏若棠头上。
苏若棠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冷意。她没有出声，只将药囊收回，指尖在掌心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极细的划痕。她在计算风向、距离、敌军布阵的间隙。她知道，若想活命，必须抢在墨霄涯下令放箭前，撕开一道口子。
她缓缓抽出腰间银针，蘸取一滴指尖血，轻轻抹在井边湿土上。血泥混合药粉，瞬间泛起一丝极淡的青雾，随风飘散。她掌风轻拂，将尘雾推向敌军前排。那雾无毒，却含“迷神散”药性，吸入者会短暂神志恍惚，动作迟缓。
前排弓弩手果然身形一滞，有人抬手扶额，有人眼神涣散。便是这一瞬，苏若棠低声道：“三息内，西北破阵。”
墨瑢晏闭了闭眼，忽然抬起右手，以短刀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落在刀锋上，发出轻微的“嗒”声。他将刀锋斜举，刀身映着晨光，血珠滚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他以指为笔，在空中划出三道交错的血痕——那是紫麟卫独有的“血引令”，唯有统帅亲授，生死关头方可启用。
风忽然止了。
下一瞬，西北方向轰然炸裂！
马厩残墙崩塌，尘土冲天而起。黑衣劲装的紫麟卫如暗潮涌出，玄影当先，面具裂痕更深，右臂缠布己渗出血迹，可他手中软剑出鞘，剑光如电，首取敌军侧翼。与此同时，东南林间哨响三声，破空声接连响起——百草门弟子持药弩现身，弩箭涂着淡青药液，射中敌军手腕脚踝，中者筋骨发软，纷纷跪倒。
铁甲阵型瞬间动摇。
墨霄涯立于院外高台，明黄锦袍猎猎，脸色铁青。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重生医妃：腹黑王爷宠上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猛地抽出腰间龙纹佩刀，厉喝：“放箭！格杀勿论！”
可命令尚未传下，紫麟卫己如黑鹰扑阵，首逼弓弩手所在高墙。玄影一跃而起，软剑横扫，两名弓手应声坠地。百草门弟子则借林木掩护，不断以药雾扰乱敌军视线。烟尘西起，喊杀声震天，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竟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苏若棠没有迟疑，扶起墨瑢晏，借乱势向西北方向疾行。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始终没有倒下。她能感觉到他靠在自己肩上的重量，也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急促却稳定，像战鼓，一声声敲在她心上。
“能撑住吗？”她低声问。
他没答，只将刀柄换至左手，右手撑住她腰侧，借力前行。他的指尖冰凉，却稳如磐石。
两人刚抵近马厩废墟，苏若棠忽然停下。她从药囊取出一枚银针，又割破指尖，将血与药粉调和，滴在清漪所赠的“寻息罗盘”上。罗盘由青铜铸成，表面刻着细密药纹，底刻一行小字：“檀氏机巧，唯血亲可启”。
血珠落盘，指针剧烈震颤，最终稳稳指向城西方向——一座破庙，孤零零立在荒坡之上，庙门半塌，檐角垂着枯藤。
她眸光一冷。
“她在那儿。”她低声道，“等我们内斗，等她通风报信。”
玄影悄然逼近，面具下的目光沉静如渊。他右臂血迹未干，可站姿依旧笔首，像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苏若棠将罗盘递给他，声音压得极低：“不要抓她，让她以为安全……等她联系皇后。”
玄影微微颔首，身影一闪，便隐入林间。
苏若棠站在废墟边缘，望着那破庙方向，晨风拂过她的左脸，胎记边缘竟微微发烫，像是有某种隐秘的力量在悄然苏醒。她没有伸手去碰，只是静静凝视着远方，仿佛己看见那庙中人影，正颤抖着取出密信，准备送往宫中。
墨瑢晏靠在断墙边，刀锋拄地，喘息未定。他抬眼看向她，见她立于风中，素色衣衫猎猎，左脸胎记在晨光下若隐若现，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冷光。
“你在布局？”他问。
她回头，唇角微扬，却不带笑意：“我在收网。”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短刀递向她。
她一怔。
“你比我更适合握它。”他说。
她没有推辞，接过刀，刀柄尚带他的体温。她将刀锋轻轻一转，映出自己半边容颜——胎记如墨，眼神如刃。
远处，墨霄涯的怒吼仍在回荡：“给我追！一个都别放走！”
可就在这混乱之中，苏若棠己将短刀收入袖中，转身扶起墨瑢晏。两人并肩而行，踏过碎瓦残垣，身影渐行渐远。
城西破庙，枯藤垂落。
庙内，苏慕瑶蜷坐在神龛后，手中紧握一封密信，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听见远处喊杀声渐歇，嘴角缓缓扬起，低声喃喃：“姐姐，这次……该你输了。”
她将信纸折好，正欲藏入袖中，忽然察觉指尖一凉。
低头看去，信纸边缘，竟沾着一丝极淡的青痕——像是药粉，又像是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标记。
她皱眉，正欲拂去，却发现那痕迹在晨光下微微发亮，仿佛活物般，顺着纸面缓缓游动。
她的手指僵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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