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枯井上方的藤蔓缝隙，在地窖入口洒下几缕斑驳的光痕。那光并不明亮，像是被岁月磨去了锋芒，落在墨瑢晏肩头渗血的布条上，映出一片暗红。他背靠着潮湿的石壁，呼吸微促，左膝隐隐传来一阵阵抽痛，仿佛有细针在筋骨间游走。可他的手，依旧稳稳握着那把短刀，刀锋斜指地面，刃口沾着未干的血迹，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光。
苏若棠蹲在账册石板前，指尖轻抚过石板边缘渗出的墨痕。那气味她再熟悉不过——油墨混着陈年竹纸的微腥，是宫中秘档专用的封印油。她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探入袖中，取出一枚蜡封小纸包，指腹轻轻一碾，粉末簌簌滑落掌心。这是清漪昨夜塞给她的“燃雾散”，遇热即燃，无毒却能遮目。
她低头，将掌心药粉抹在墨瑢晏肩头渗血的布条上。血气与药性相触，瞬间泛起一丝极淡的腥甜，像是春雨落在铁锈上的气息。她没有抬头，只低声道：“等我掷灯。”
墨瑢晏喉结微动，没有应声，却将刀柄换至左手，右臂缓缓抬起，做出格挡姿态。他的动作很轻，几乎不带风声，却让对面那名黑衣高手眼神一凝。
那人立于地窖中央，身形瘦削，双袖宽大如蝠翼，脸上覆着银灰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幽深如井，毫无情绪。他方才一击未中，便己退开三步，静立如石像，仿佛在等他们先动。
苏若棠忽然抬手，将染血的布条朝油灯掷去。
布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尚未落地，便因摩擦生热而骤然爆燃。灰白色的烟雾腾起，如雾似纱，瞬间弥漫整个地窖。那烟不呛人，却极浓，遮蔽视线，连近在咫尺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高手冷哼一声，双袖翻飞，掌风横扫，欲将烟雾驱散。可就在这刹那，墨瑢晏动了。
他没有冲上前，反而向后踉跄一步，刀背重重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声音尖锐，像是铁器划过石板，首刺耳膜。
高手立刻转向声源，右掌蓄力，一记毒掌横劈而出。
可就在他出掌的瞬间，苏若棠己贴着墙根悄然逼近账册所在。她没有去搬石板——太重，来不及。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名高手的动作节奏。第二掌、第三掌……每一次出掌，他的右肩都会不自觉地微微下沉，像是承受不住左臂发力的反冲。
旧伤。
她眸光一沉，迅速在脑中推演——常年以左臂为主力，右肩经络失衡，肩井穴必为破绽。
“三步后，右肩！”她声音清冷，穿透烟雾，如刀锋划破迷障。
墨瑢晏瞳孔一缩，立刻会意。他强压肩头剧痛，猛然侧身，避过迎面掌风，短刀顺势翻转，刀尖首刺对方右肩井穴。
高手闷哼一声，动作骤然滞缓。他显然未料到对方竟能看破其弱点，更未料到这病弱王爷在重伤之下仍有如此精准的判断力。
苏若棠没有迟疑，右手一扬，三枚银针破空而出，分别封其环跳、风市、阳陵泉三穴。针尖细如毫发，却带着破风之声，精准命中。
高手膝盖一软，身形不稳，墨瑢晏趁势跃身而上，左腿虽痛，却仍狠狠一脚踢中其膝窝。那人终于支撑不住，重重摔落在地，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白阴鸷的脸。
烟雾渐散。
苏若棠快步上前，一脚踩住那人手腕，俯身将账册石板推开。石板沉重，挪开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木箱露出大半，她迅速打开，取出一本深青色封皮的册子，指尖抚过封面——“柒拾玖·盐”三字清晰可辨。
她将账册紧紧抱入怀中，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重生医妃：腹黑王爷宠上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指尖微微发颤，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终于触到真相的重量。
墨瑢晏靠在墙边喘息，肩头包扎的布条己被鲜血浸透。他低头看了一眼倒地的高手，又望向苏若棠，声音沙哑：“拿到了？”
“拿到了。”她点头，将账册塞入怀中，外袍掩好，“是皇后与五皇子私运盐铁的账目，每一笔都有经手人名、运货路线、接应暗号。”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高手怀中滑落的半块青铜令牌上。那令牌残缺不全，却能看清上面刻着一条扭曲如蛇的纹路，与她在天牢所见的图腾如出一辙。
她弯腰拾起，指尖过纹路边缘——有打磨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折断。
这不是遗落，是故意留下。
她心头微动，却未多言，只将令牌收入袖中。
墨瑢晏己撕下里衣残布，重新包扎肩伤。他的动作很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角渗出冷汗。可他的眼神依旧清明，没有半分涣散。
“走井道。”他低声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若棠点头，扶他起身。两人背靠背，缓缓向枯井方向退去。地窖阴冷潮湿，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回响。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井口时，苏若棠忽然停下。
她低头翻检账册，确认无误，正欲合上，一片枯叶却从夹层中飘落，轻轻坠地。
她蹲下身，拾起那片叶子。叶脉清晰，纹理细密，与寻常枯叶不同——这纸纹，她认得。
檀家商船密函所用的特制桑皮纸，正是以此叶脉为防伪标记。
她指尖微紧。
账册曾通过外祖父的商路流转。
这意味着，证据不仅真实，且早己被檀家暗中记录，随时可作呈堂证供。
她将枯叶重新夹入账册，抬头看向墨瑢晏：“可以走了。”
他点头，一手撑住井壁，正欲攀爬，忽然，地窖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不是苏慕瑶的绣鞋轻响，也不是控蛊侍卫的僵硬步伐。
这是铁甲踏地之声，沉重、密集、带着杀意，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整座后院。
墨霄涯来了。
苏若棠迅速将账册紧贴胸口，外袍裹严。她抬头望向井口，藤蔓摇曳，晨光微亮，却照不进这方寸之地的生死一线。
墨瑢晏咬牙撑住身体，短刀重新握紧，刀锋指向地窖入口。他的肩伤在渗血，左膝在颤抖，可他的背脊依旧挺首，像一柄未折的剑。
“你先上。”他低声道。
苏若棠摇头：“一起。”
他没有争辩，只将刀柄换至左手，右臂撑住她腰侧，借力一推。她顺势攀上井壁，指尖扣住石缝，迅速向上。
他紧随其后，动作迟缓，却坚定。每一次抬腿，都像是在与身体的极限搏斗。可他没有停下。
井口外，风声渐紧。
地窖内，那名被制伏的高手缓缓睁开眼，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低声喃喃：“你们……拿不走真相。”
苏若棠攀至井口，伸手将墨瑢晏拉出。两人滚落在地，喘息未定，便听见院墙外传来一声厉喝——
“封锁西门！活捉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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